说说诺门罕

初夏时节，走完了东北、内蒙边界线，一位老领导私信我，说：应该写写诺门罕。当时我没写，因为不知道咋写，满脑子，除却诺门罕的白云，更多的，是历史的诡秘，扑朔迷离，有些甚至讳莫如深。

寒潮扑来，西边窗口的枣树，被风刮得光秃。望见秃树，我.又想到了诺门罕，该是补上这一课啦。

诺门罕，是俄日之间在中蒙边境爆发的一场惨烈的战争遗址。

那日，我们出城海拉尔，往西直奔贝尔湖，然后折向南，贴着国境线前行。道路右侧，湖水清澈纯净，左边芳草萋萋，头顶，有一行大雁引导，车过贝尔湖，不远，便看到这座灰色的四层建筑，“诺门罕战役遗址陈列馆”。

陈列馆在边境的旷野中，突兀又孤单，几乎没有游客。馆内，遇到一位叫苏德的工作人员，自称从贝加尔湖迁来，我们叫他苏德馆长。

要讲诺门罕，必须先讲讲历史背景，不然难以理解，两个帝国，怎么会在中国土地上干杖。近代，尤其十九世纪未以后，整个东北及内蒙古其实都已是俄罗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日俄战争后，日本人占了上风，三一年，九一八事变，日本更是完全掌控整个东北。而苏联则控制了北方的蒙古，完成了其控制下的自治。如此，南北两方，表面是伪满和外蒙古的对立，实质上是各自背后的日本和苏联的对立。

日本有部老电影，叫“军阀”，阐述过日本军界，一直存在北上和南下两种势力，而关东军则是主张北上的。1939年5月，关东军第二十三师师长小松原道太郎中将，向驻守在诺门罕一带的苏军进攻，第六集团军随后投入作战。5月26日，朱可夫第一次临危受命赶到前线，并迅速集中坦克，装甲车、火炮千余门辆、500余架飞机，苏蒙军队增至5.7万人。同时，日军也扩建第六军，并出动了细菌战部队，共计八万人，500门火炮、但坦克飞机逊色苏军。8月，苏军发起总攻，日军在诺门坎地区遭到围歼，被迫签订《苏日停战协定》。

尽管此时日军全面侵华已经好几年，但诺门罕战役，仍被称为亚洲的第一次立体的现代化战争。双方损失惨重，尤其是日本，共计伤亡5.4万多人，司令官，小松原道太郎切腹自杀。据记载，诺门罕战役的惨烈，不亚于硫磺岛，坦克碾压，非常血腥。日本人被打得谈虎色变，称之为陆军史上最大的惨败。苏德馆长说，既是现在，随便松松土，就很容易找到弹壳什么的。

因为日俄战争，日本陆军，本来对俄是有心里优势的，特别是在攻克旅顺时，日军非常疯狂，屡败屡战，关键时刻，司令官乃木希典，让小儿子乃木保典参加决死队，最终拿下俄军要塞，203高地，日本军威达到顶点。据说，旅顺至今还竖着乃木保典战死地纪念碑，简直可耻。乃木希典，被尊称战神，结局却令人唏嘘。天皇去世后，他和夫人双双自刎而亡。我们很难理解他的信仰，但却知道，有了这样的将军，皇帝什么不敢做？

扯远了，归根结底，诺门罕战役之后，日军优越感被打掉了，反而从此烙上了恐惧的阴影。

后来，历史的脚步是这样的：同年八月，苏德签定互不侵犯条约；日本则彻底放弃了北上，决决南下，太平洋，一场自寻死路的战争爆发；而日本侵华战争却陷入战略僵持，深陷泥潭；当年初显军事才华的朱可夫，成为卫国战争最为耀眼的元帅；四五年八月，苏军碾压百万关东军，没有像样的抵抗，便投降了，其中相当一部分死在了西伯利亚集中营；再后来，1946年，国民政府承认蒙古独立；直到现在，俄罗斯虽深陷时艰，但战略轰炸机一不高兴，照旧会飞到日本，绕岛一圈。

当然，以上事件并非因果，也未必有逻辑联系，只是历史轨迹如此。

走出陈列馆，小广场上有口大钟，自然是用于警示世人，珍爱和平，警钟长鸣。

我们告别了苏德馆长，此刻，灰色大楼上，飘起了朵朵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