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乡，一段关于救赎的故事

洛卓窝隆寺沿山崖而建，崖壁间小屋是僧人的修行洞（张维/图）

黄褐色，光秃秃，是洛扎县给我的第一印象。洛扎县坐落在山坳里，县城沿着中间唯一的山路蜿蜒。选择来山南市洛扎，是为了去边境色乡探访拥有九百多年历史的赛卡古托寺，这是一条佛教徒常走的朝圣之路，既有着悠久的历史，也有着秘境般的风景，我虽非佛教徒，但对边境美景亦充满向往。

早晨9点，从拉萨北郊汽车站出发，一路经过美丽的羊湖、成排的雪山，抵达洛扎县时大约是下午4点，我马上在车站买了每天唯一一趟去色乡的车票。开往色乡仍需近两个小时，路面开始变窄，碎石也变多了。但我一路仍被窗外贫瘠而壮观的景色吸引。车子一边贴着裸露的山石，另一边则紧邻奔腾的河流，河水快活地向前奔流，彷佛在和汽车赛跑。

洛扎县城（张维/图）

车上只有五六位藏族老人、一名藏族年轻人和我。藏族年轻人来自甘孜地区，来西藏旅行了半年多，这次专门前往色乡的拉普温泉。他穿一件羽绒服，随身拎着一只小小的塑料袋，此外再无行李。

抵达色乡时已经7点半，趁着天还没黑，我赶紧找住处。整个乡镇位于山间一块平地上，沿着公路建了几十栋楼房，都是当地人自住，为了迎接客人，有的被改为宾馆，有的被改为餐厅。宾馆要么关着，要么满了，老板很少在，只留下一个电话号码。最后，我终于在赛卡古托寺宾馆找到了一个床位，有公共卫生间，但不能洗澡。

色乡的赛卡古托寺（张维/图）

赛卡古托寺原为藏传佛教噶举派的寺院，后改宗格鲁派，是藏人朝圣的必去之地。拥有九百多年历史的赛卡古托寺的主体建筑较为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寺庙位于色乡中间，挨着崖壁，山下传来哗啦啦的河水声，宁静悠远。

赛卡古托寺的9层碉楼背后有着一段传奇感人的救赎故事。相传11世纪时，被誉为“古代西藏七大译师之一”的噶举派创始人玛尔巴有一位弟子叫米拉日巴，他幼年丧父，财富被亲戚霸占，家人被奴役，长大后学成法术，为报仇杀了35个人。后为赎罪，米拉日巴来到色乡向玛尔巴拜师，玛尔巴命米拉日巴独自建立赛卡古托寺（意为“九层公子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当他建成时，玛尔巴都让他推翻重建，直至第六次才终于落成。如今的赛卡古托寺即为当时所建（后经维修扩建）。黄色为主的寺庙外围悬挂着古老的转经筒，殿内斑驳脱落的墙壁上隐隐还能看到几百年前的壁画。

色乡河边的绿地和一头被放生的小牛（张维/图）

9层碉楼塔顶有一条悬空的小栈道供人转经祈福。我爬到第九层时，一个喇嘛说既然上来了，就要绕塔转一转。据说，转一圈可以洗涤前世所有的孽缘；转两圈可以祈求父母健康幸福；转三圈来生不会堕入地狱。但是塔顶外面除了可以手抓的钢铁杆，四周没有防护栏，我一度恐高不敢上去，最后在喇嘛的带领下转了一圈。年轻的喇嘛边走边念经，他每天都要走很多圈，已成日常。

赛卡古托寺很小，不到半个小时就走完了。在色乡南面山顶上，还有一座洛卓窝隆寺，它是藏传佛教噶举派的发源地，是玛尔巴大师29岁时所修建的。据洛扎县政府官网介绍，“洛”指的是“南方”，“卓窝”是“开始吉祥”，“隆”意为“授记”，洛卓窝隆寺就是上师预言授记的地方。

步行到山顶洛卓窝隆寺要走几个小时，且没有公共交通，我在路上找便车搭，遇到一个藏族家庭开车上山，载上了我。这家人来自邻县错那县，第一次来洛扎县朝圣。

在洛卓窝隆寺所在的山上遇见的长发僧人，他背后是修行地（张维/图）

色乡距不丹几十公里，赛卡古托寺的对面便是不丹的商品店，而洛卓窝隆寺所在的这座山的背面即是不丹，上山途中我们的身份证被押在了检查站。尘土飞扬的沙砾路曲曲折折，很难走，一对来自广东的夫妇开了一小段便决定放弃，但这户藏族家庭没有，半个小时后，我们顺利来到山顶。

山上只有寺庙，景观极其开阔，几只巨大的乌鸦在头顶盘旋着，云的影子投在山上。洛卓窝隆寺沿着山巅的石壁而建，除了主要的庙宇，崖壁下还散布着很多小小的隐修室。一位修行多年的喇嘛已长发及腰。

洛卓窝隆寺里的喇嘛是我遇到过的最热情的喇嘛。他们给上山的每个人讲解庙宇背后的故事，虽然只有我一个汉族游客，他们讲完一长串藏语后，还会专门用汉语给我再讲一遍。据他们说，老洛卓窝隆寺曾遭毁坏，现存为1992年重建。山上最顶端有一座天葬台，二十多岁的喇嘛介绍说，这是以玛尔巴从印度学经12年后背回来的一块石头为基础建成的。寺庙脚下的山坡上有一块平地被经幡围绕，堆着石头的地方就是顺缘田，相传是玛尔巴和米拉日巴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我们在山上待了半天多，期间恰逢寺庙举办法会，见证了藏传佛教的法会典礼。最后，我又跟着藏族家庭一起下山，汽车绕着“之”字形的路又回到色乡。我们分开，继续各自的旅行。

南方人物周刊特约撰稿 张维

责编 杨静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