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在行动丨衡阳“趣职”的违规行为到底归谁管

漫画/张杨

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方兴

今年以来，衡阳有家名叫趣职的公司成了网民投诉的焦点，称其不仅违规从事培训活动，还诱导、欺骗学生网贷。自9月中旬以来，记者多次就此前往衡阳展开调查，可找不到能监管这家公司的职能部门。

趣职公司在网上招揽学员进行“在线Python培训”，收费4780至8780元不等。Python是一种通用的编程语言，广泛应用于各个领域，包括Web开发、数据科学、人工智能、机器学习、自动化测试和网络爬虫等。Python吸引了很多年轻人，他们希望学习它后能获得更多的就业机会和灵活的发展路径。可是，事与愿违，他们纷纷反映“上当了”！

大中学生掉入培训贷陷阱

投诉的学员绝大部分是无收入者或低收入者，其中主要是在校高中生或大学生，他们因为支付不起公司开出的高价培训费，掉入了培训贷陷阱。

长沙某校高二曹同学反映：10月3日，“python小桑”加他微信，问他对编程有没有兴趣，在得到肯定答复后，“python小桑”让他进入趣职直播间试听课。课程大致内容为python制作脚本外挂，利用爬虫获取数据。对方表示现在名额只剩5个，并建议他贷款分期付费。他按要求转账后，“python小桑”却消失了。

7月15日晚，趣职的“小桑”添加了广州某大学二年级李同学微信，并指引李同学到天猫平台“中职通教育旗舰店”购买python全栈班课程，费用4000元。李同学无力支付，“小桑”引导他通过花呗支付了3000，分12期还款。7月16日，意识到不对的李同学提出退款，“小桑”却再也不理他了。

江苏徐州某中学王同学于7月6日在微信群里遭遇趣职“如是老师”，她说服王同学点击一个二维码并填写信息，签下培训贷6780元。王同学发现后想解除协议，却被要求支付违约金3000元。至今这笔分期贷款合同未能解除。

据网友反映，趣职公司工作人员在网上招收学员时的套路是：业务员化名“小桑老师”“如是老师”“青叶老师”“晶晶老师”等等，使用俊男靓女头像，通过微信、抖音或者天猫等平台，抓取到想学习python课程的年轻人，并引诱学员通过花呗、月易付等贷款平台进行消费。今年4月以来，在“湘问·投诉直通车”上，该公司诱导、欺骗学生搞培训贷的投诉就达60多起。

早在2021年3月，中国银保监会等五部门联合发文，要求小额贷款公司要加强贷款客户身份的实质性核验，不得将大学生设定为互联网消费贷款的目标客户群体，不得针对大学生群体精准营销，不得向大学生发放互联网消费贷款。可依然有一些公司和平台为达到收费目的，采取各种手段，引诱未成年人或无经济收入的学生进行网贷。

培训活动是违规的

10月10日，记者找到了这家名为趣职的公司。公司位于衡阳市高新区曙光路与蒸潭路交叉路口的创新中心B座25楼和26楼。

有公司员工告诉记者，趣职公司业务涵盖线上培训、动画制作等。Python课程培训有专门的部门，有几十个业务员，分工严密，有的负责线上招揽学员，有的负责教务，有的负责网贷。

江西南昌一名姓陈的学生告诉记者，10月8日，她是在python集中训练营看到趣职的免费公开课通知并与“青叶老师”取得联系的。试听课快结束时，“青叶老师”不断地宣扬他的弟子是如何优秀，让人听得很是心动。学费为6780元，分期付款，每月560元。报名过程中，老师要她填虚假信息，说是江西某食品有限公司的员工。第二天上课时，“青叶老师”变成了“火影老师”。因老师讲的课她根本听不懂，要求退课，却被要求赔偿违约金3000多元。直到父母介入后她才知道，分期付款实际上是“青叶老师”用她上传的身份证做的分期贷款。

爱企查显示，“趣职”全称为衡阳趣职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22年12月5日，注册地址是衡阳市高新区创新中心B座（26层）2601室，法定代表人姓褚。经营范围包括许可项目：出版物互联网销售；第二类增值电信业务；出版物零售。一般项目含教育咨询服务，但不含涉及许可审批的教育培训活动。记者打开该公司官网，发现公司教育培训内容十分广泛：IT技术培训如学习Python，影视制作培训如学习三维动态、剪辑包装特效，播音配音培训如学习声优、主播等。

在公司办公室，记者亮明身份后，提出想找公司负责人，被告知“不在办公室”。记者索要电话，对方以“没有褚总电话”为由拒绝。

“我们这里查不到衡阳趣职科技有限公司的任何备案资料。”衡阳市教育局成教科负责人查询后说，趣职公司是在违规从事培训活动。

不法经营到底归谁管

在网友的一片声讨中，衡阳趣职科技有限公司为何还能明目张胆地进行营销？记者先后来到衡阳市相关职能部门进行采访。

衡阳市市场监管局12315投诉举报科负责人表示：按照《国务院关于“先照后证”改革后加强事中事后监管的意见》（国发【2015】62号）文件规定，“谁审批，谁监管”，市场监管局只负责颁发营业执照，而教育主管部门负责审批办学许可证。因此，教育部门才是监管机构。而《教育部办公室关于加强社会成人教育培训管理的通知》（教职成厅函【2021】14号）进一步要求“教育行政部门积极协调、配合人力资源社会保障、民政、市场监管等部门加强对社会成人教育培训的管理”，“积极协调”与“配合”是一个或然关系而不是一个并列关系，教育部门应牵头协调其他单位监管，而不该由市场监管来负责。

衡阳市教育局成教科负责人告诉记者：经查，衡阳趣职科技有限公司未在教育局办理办学许可证。另外，Python课程培训属于社会青年培训，不是针对学生或再升学的培训。如果趣职公司的Python课程培训只是一种纯技能培训，就应该是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监管；如果趣职公司宣扬的Python课程培训是纯公司行为，就应该归市场监管部门监管。

衡阳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相关科室负责人表示：“谁审批，谁监管”，经查，趣职公司并未到人社局报批，因此其系列行为不属于人社局监管。只有民办院校如技术学院、技工院校办培训班并发证的，需要到人社局进行报批，属于人社局监管。

三家职能部门都称“自己没有监管责任”，那衡阳趣职科技有限公司的不法经营到底归谁管？记者希望衡阳市相关职能部门能好好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