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亚东干人：不会说却会听汉语，至今保留中国传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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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阿拉木图出发，穿越百公里崎岖的道路，我们抵达了楚河，这条边境河流将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分隔开来。楚河畔，居住着一个与众不同的少数民族，他们被称作东干人，一支向导不断提醒我，婚礼上务必要使用汉语与他们交流。

1924年，苏联首次进行人口普查时，意外地发现了一些回族村庄，他们的语言、风俗、文化与周边地区迥然不同。经过走访和调查，发现这些回民曾从中国陕甘地区迁往新疆，然后又分散迁徙至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等地。这支少数民族被命名为东干人，来自突厥语中的"东岸子"，他们自1942年起，被苏联官方承认为一个法定的少数民族，总人口约为8.2万。

为了了解东干人的历史和文化，我在婚礼前认识了李卢克，他是东干历史博物馆的馆长，也是这个民族文化和历史的研究专家。在见面时，李馆长充满笑容地拥抱了我，然后开始介绍他们的文化。他告诉我，虽然被称为东干人，但他们更自称为回族，因为这个名称是苏联赋予的。他们坚持认为他们的祖先来自中国陕甘地区，所以你可以称呼他们为回回或老回。

东干人之所以自称来自陕甘，是因为他们多年来一直保持着中国文化的特色，如传统的中式发簪、汉式盘髻，以及明朝时期的小袖衣和长裙等。这些特点让有一定中国历史知识的人能够轻松辨别出他们的身份。

他们的饮食也保留了陕甘的风味，主要以面食为主，虽然在融入中亚文化后，减少了对姜蒜口味的偏好，但仍然保留了对酸辣口味的热爱，家家户户都会制作臊子和辣椒面，这与中国西北的陇菜和陕西菜非常相似。此外，东干人还保留了许多中国传统的习惯，如婚姻媒人、嫁妆和坐月子等。据说，直到1948年，最后一位缠足的女性才去世。

在东干人的婚礼上，新娘的嫁妆提前一天就被送到新郎家，除了绣工精美的被褥毛毯外，还包括牡丹图案的枕头、柜子、瓷器、首饰、以及牙刷和牙杯等。此外，新娘不仅穿着当天的礼服，还会额外带一套小礼服和一双鞋子，这与中国陕甘地区的传统几乎一模一样。

婚礼当天，新娘需要在凌晨5点起床，等待媒婆为她梳妆打扮。一切准备就绪后，她会先盖上一张丝巾，然后再披上纱巾，由娘家的长辈抱上婚车，以前是牛车，而现在则是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在这个过程中，新娘不能落地，也不能掀开头巾。到达新郎家后，新娘会由新郎的女性家族成员迎接，而新郎则只能站在厅堂等待。媒婆会先询问新郎是否愿意吃坚果还是果脯，然后再告诉新娘是否同意。如果意见不合，新郎需要一直吃，直到不能再吃为止。

随后是媒婆和家族长辈的证婚仪式，东干新郎还需要当着族人和亲友的面郑重承诺未来的责任，包括谁来做饭、谁来洗碗、不打骂、不弃妻等等。然后，新娘去招呼亲友。与中亚其他地区不同，东干人的法律规定必须年满18岁才能结婚，而不是16岁。虽然宗教允许男子娶多个妻子，但在这里是不被接受的，与中东穆斯林文化存在差异。

东干人的婚礼还包括送红

包的传统。在婚礼门口，有一张红布桌子，专门用来登记亲友的红包。亲戚和族人通常会送上2000到5000坚戈不等的红包，而朋友和同事则通常会给予更大的数额，至少在10000坚戈以上。我们这一行的五人显然是个例外，毫不犹豫地共同送上了200美元。

婚礼前还有一项叫做“喜糖钱”的传统。由于东干人的房子比较零散，通常是家族的小孩子们去送请帖和分发喜糖。这些“喜糖钱”是送给孩子们的。在我们所参加的吉尔吉斯斯坦亲友婚礼中，他们送的是20索姆。

婚宴分为内外两堂，内堂只接待婆家的女性长辈，包括新娘的奶奶、外婆、妈妈、姑姑和阿姨等。根据东干人的传统，婆家的长辈不需要送红包，因为她们已经负责了新娘的五件套首饰。一般来说，小型婚礼会在家里举行，而只有在宾客数量超过20桌时才需要借用清真寺的场地。

婚宴的菜肴也十分讲究，除了至少八种水果和八种坚果之外，还有一系列特色菜肴，如饺子、元宝馄饨、血肠等等。这些菜肴在哈萨克斯坦乃至整个中亚地区都难以找到，充满了中国特色。我和李馆长相视一笑，感到非常奇妙，这些人对这些食物如此熟悉，却又有着一层隔着纱幔的朦胧感。

在婚宴进行时，飘来一阵浓烈的香味，我紧随着香味走到厨房，发现是手抓饭刚刚出锅。在厨师一声呐喊后，十多位大汉端着盘子排队等着打饭，然后将饭菜送到每张餐桌上。婚宴结束后，李馆长握着我的手，严肃地说：“有机会一定要多来看看，尽管这里可能不富裕，但我们始终保留着中国的特色，也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根源。”

关于“陕甘回乱”的历史，东干人并没有提出异议，因此我也没有与他们争论这段历史及现今的局势。毕竟，他们的祖先给汉族带来了很多伤痛，我们需要尊重彼此的历史和文化，寻求共同理解，而不是批判和争辩。东干人的婚礼令我深刻体验到了他们与中国特色的深厚联系，以及他们对自己文化的坚守。这个独特的民族，虽然身在异国他乡，却依然保留着他们的独特魅力，这是我永远难以忘怀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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