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秋天就回来

黎小婵

阳台的茑萝松连续开了几天的小花，那一天却一朵也不开，但却传来你要归来的好消息。

你说：姐，这几天不要去哪里玩，我可能喝完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就回去。

好的，一言为定！

妹妹，你离乡背井，快三年没回家了吧？老家门前的那一大片田野种了多少茬时令瓜果蔬菜，种了多少种色彩斑斓的簕杜鹃，你一定不知道吧。那遍地的油菜花和那一路的黄花风铃曾一度成为网红打卡点，你也完美地错过了。

“说好秋天就回来”，我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日夜盼你归家的父母，让爸爸给你留点水果，保证你回来后，能尝到刚从树上摘下的新鲜龙眼。如果你早点回来，也可以像我那么惬意：夕阳西下，暑气渐消，随意地溜达在开满野菊花的鱼塘边，抚弄好被晚风吹乱的长发后，随手摘一颗熟得发黑的本地黄皮，剥了皮塞进嘴里。如果嫌黄皮不够甜，只要把手伸长一点，一串又大又甜的龙眼就牢牢地捏在手里，继而嚼在嘴里。

你还记得吗，中元节前，我们家乡家家户户都要做“簸箕炊”，妈妈做得比所有人做的都要好吃，嫩滑的千层米粉糕里夹着爽脆的芝麻、花生碎，蘸上用新炸的花生油煎成的蒜子油，那一种美味、那一种满足呀，不可言喻。只可惜，她现在早出晚归，没有更多的时间沉浸在厨房里。她好不容易放一天假，我也想叫她给你包点粽子，然而她还有黄豆没晒、花生没种，要趁休假处理好田地，要不“从鸡啼忙到半夜”都不能消停。你姐我对作“簸箕炊”、包粽、做籺这些，也是十窍通了一窍，还有一窍不通。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挑一家最好的簸箕炊店，为你选一些最好的“簸箕炊”，顺便买点籺和舂黄榄。我知道哪一家的籺皮最软糯、馅最多，甜的、咸的都买一些吧。那位舂黄榄的阿姨很热情，你想山姜多一点就多放一点，你想盐少一点就少放一点，你想加辣椒就加辣椒。

为你准备什么菜呢？你在外打工那么辛苦，妈妈一定会宰土鸡、鸽子给你熬些滋补的汤水，再炒些绿色无公害的瓜叶瓜花。我给你打包一份小镇的招牌菜——柠檬猪手？爸爸一定会网许多没被污染的大小鲫鱼，任由我们煎着、炸着、焖着来吃。春天的时候，爸爸的腿在耕种时受伤了，他还一瘸一拐地去撒网、网鱼，给我带回一网兜一网兜的鱼……我吃工作餐的时候，就把这些炸至金黄的鱼从冰箱里取出，配上紫苏、薄荷焖一会儿，充分地唤醒自己的食欲。

晚饭过后，如果你不急着走，我们可以带上孩子们步行到不远处的龙眼公园玩。那里虽小，却是家乡人的骄傲，全国金牌龙眼之乡呀。

我也知道相聚是短暂的，因此想得那么多、那么杂。妹妹呀，你回来后，一定要多看看爸爸妈妈，说一些宽慰的话。爸日渐衰老，妈日渐瘦弱。爸在爬树摘龙眼时，居然腿发软，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他却不肯去看医生。你回来，就劝劝他吧。

世界真大，我更留恋自家小小的阳台上种的普普通通的花。我哪也不去，一边种花，一边等着你，在这个秋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