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州的树：再游肇庆，除了湖光山色，还有满目葱茏和蓬勃生机

端州的树

第一次到端州，记下了那里的山和水。第二次再游端州，却被随处可见的大树吸引。

那天下午3点多到肇庆，办理完入住手续后，随队进入七星岩景区。“借得西湖水一圜，更移阳朔七堆山。”西江沿岭南东行，曾在肇庆改道，把岭前的诸多小山浸于水中，形成了水中七星的奇观。山表的石灰质风化，形成土质层，生出了茂密的绿植，包括硕大的红豆树和顽强的榕树。山体内的溶岩，在时间和水的共同作用下，形成了天然的溶洞。湖里有山，山中有洞，洞里有河，七星岩是上天的特别馈赠。我们坐船游湖，从不同角度领略了湖山风采。赶上太阳落山，鸭蛋黄低垂西天，与各山配合，带来了包括卧佛含丹在内的神奇想象。坐船进入溶洞，奶黄色的石钟乳，或大或小，各具其形，引得人们连连称奇。被石灰质过滤的水，清凉透明，可以直视水底。船行其上，犹如悬空，似在穿越。

餐后，我一个人来到湖边。华灯璀璨，夜空如水，一轮明月如银镜，像水光一样潋滟。月光下，水中诸峰像水墨一样，或浓或淡，意蕴无穷。围着这幅巨大的水墨，我来回走了长长的路，第二天早6点再次来到湖边。湖山还披着灰濛濛的雾气，我一直走到七星岩的南门，走到湖山变得清新可见。如此，一日之内，一地三游，游出了不同的感觉。天色大亮时，通过广场上的石雕，我大致了解了肇庆的历史，感受到广府端州的底蕴。早8点，随队匆匆离开，留下了再来端州的念想。

这次驱车从茂名赶来，我把目的地设定在七星岩北门，上次没有走到的地方。大太阳下，刚一进门，妻子就兴奋起来。大片的杉树长在水中，伸向几十米的高空。可能是为了在泥塘里立定脚跟，它们个个长着肥大的板根，像巨大的蒜头。我开口称其为水杉，妻子却指了指树牌，我伸头去看，得知它们叫落羽杉。春夏青绿，秋季泛黄，冬季落叶，四季呈现不同的景象。这种奇特的杉树，原产于北美，不知什么时候引入中国，什么时候落户端州，有没有与那个利玛窦有关。

照片来自网上

端州曾长期是两广总督的治所，是西江文明的核心。1583年，利玛窦从海上东游，进入大陆后第一站就落脚这里，一住就6年。期间，应当地官员王泮之邀绘制了第一张中文世界地图，与人合作编纂了世界上第一部中西文字典，在肇庆五金工匠的协助下造出中国内地第一座机械自鸣钟，使并不靠海的端州成为西学东渐的桥头堡。

从阿坡岩下的双源洞出来，看到湖边有一长溜面目狰狞的大树。树身须两人合抱，树纹扭曲，结出老碗大的疙瘩。向路旁的长者打听后得知，这就是龙眼树。只是，我真没想到平常爱吃的小龙眼，就出自这样的家庭。用手抚摸这些疙瘩时，在心里悄悄称其为暴起的龙眼。相比之下，红莲桥附近的大树都要顺溜许多。除了高大的木棉、黄花梨、人面树等，还有一种树，树干像是用生铁浇灌出来的，叶子却像槐树叶一样小巧。连忙拍照搜索，得知它是橄榄树的一种，名叫乌榄，树质犹为坚硬，适合榄雕。

榄雕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秉承了岭南文化的风格，造型秀丽，线条流畅，细腻精微。其代表作为“苏东坡夜游赤壁舫”，舫中置一桌、3人围案而坐，旁边还蹲着一个书僮煮茶，船后有船娘把舵，船的两旁有8扇通花窗，船底刻有《前赤壁赋》全文537个字。广东自古就有擅长雕刻的传统技艺，端砚的石材自然不可多得，但巧夺天工的雕刻也是功不可没。一块粗料，在匠人的手中可以打磨得丝滑如绸，在他们的眼中可以石中请仙，而且还能巧妙避开瑕疵，化腐朽为神奇。流连在端砚博物馆内，隔着玻璃，依然能感受到一个个脑洞大开的创意，欣赏一件件叹为观止的神品。

南方多榕树，山水胜地的端州自然随处可见。在天柱岩的山上，看见榕树把根扎在石缝中，用手臂抱着石头，让根须顺着石缝，不断延伸，艰难生存，一点也不输于靠山吃山的山民。大榕树独木成林的壮观没有少见，但独木成岛的奇观，我还是第一次领略。傍晚的星湖边，仍然流光溢彩，人流如梭，水中喷泉多姿多彩，我沿着湖边的小路寻找着先前的感觉。摸黑往回走时，听到水面上有密集的鸟声，连忙寻声前行。声音从湖中一个小岛上传来，走近才发现，墨绿丛中有密密的白点，鸟声随着这些白点晃动，原来是白鹭在这里栖息。

照片来自网上

得山水惠顾的端州人，特别重视生态的保护。区内共有3000多棵百年以上的古树，被一一登记在册，实行一树一策式保护。有记录的鸟类约274种，是端州人的天然好友。他们凭借山湖林草，做好花鸟文章，正在建设小鸟新天堂。临湖而居的夜里，我一直惦记着湖上的那些白鹭，生怕岛上有天敌侵扰，湖边有异响惊吓，扰了它们的清梦。仍旧是6点左右，起床后我就跑到湖边，在晨曦中守着它们。天光放亮时才发现，小山一样的那丛绿，原来是一棵巨大的榕树。它和它的子孙们一起在水中顽强挺立，为白鹭提供了休息的家园。

晨光中，路边的鸡蛋花树像是被人精心擦拭过，油光发亮。大片的叶子中，点缀着红色、黄色、白色的小花，矜持地散发着作为市花的优雅。它们的头顶，几十米的高空中，密布着合欢一样精细的叶子。树干粗大，枝杆精进，天公用银灰色的大笔，为它们勾勒出伟岸的筋骨。配上凤羽一样精巧的绿叶，一支一串，一层一叠，疏而不露，浓而不媚。难得的是，这种被称为凤凰树的巨人，甘愿生出凌霄般的小花，没有半点的张扬。

又要离开了，我不舍地眺望这方湖光山色。只是这一次，不再刻意去数湖上的小山。它们连同这一片湖区，还有湖边的大树，以及不远处的山峦，统统进入我的视野。充满生机、根深树大的端州，己经成为我心中壮阔又秀丽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