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科普端午节习俗中用到的中药

我国端午习俗内容丰富多彩，除了吃粽子、赛龙舟之外，不少地方还有插艾叶、挂菖蒲、佩香囊、洗药浴、饮药酒等习俗。因端午节前后正值初夏季节，天气逐渐炎热，雨水也渐渐增多，蚊虫滋生，细菌和病毒开始繁殖，易诱发瘟疫疾病传播，因此古人认为端午应注重清净自然、辟邪祛灾。

南朝《荆楚岁时记》中记载“五月五日，竞采杂药，可治百病”。艾叶、菖蒲、雄黄等具有解毒、防瘟疫等功效的中药备受人们重视。“唯有儿时不可忘，持艾簪蒲额头王”，这句诗通过隐含的三味中药很形象地把我国南方端午节时的传统习俗表现出来：小孩子们手持艾叶，头戴菖蒲，额头上用雄黄酒写上一个“王”字。

艾叶早期曾被用于“辟邪”，后因发现其可用于治疗疾病，又盛行熏艾烟等做法。时至今日，用艾叶做成的艾炷或艾条进行艾灸，已成为生活中常见的防病治病方法。

最早艾绒只是作为一种取火材料，在保管火种及火种迁徙过程中被大量使用。后来人们发现，当各种严重传染病发生时，负责掌管火种的一家人，以及其附近居民往往都能安然无恙。

经反复观察，人们终于发现了不同之处，原来掌管火种这家人的墙上挂满了艾叶。于是，悬挂艾叶逐渐被认为具有避免“邪气”（瘟疫）侵害的作用，各地慢慢也有了在春夏之交采摘艾叶，悬挂于自家墙上或门窗之上防瘟疫的做法，到后来也就逐渐形成了在端午节“悬艾人、戴艾虎、食艾糕、饮艾酒、熏艾烟、洗艾澡”等多种用艾习俗。

艾又称艾草，为菊科蒿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分布于我国大部分地区，主产于河南、湖北、湖南、安徽、山东、河北等省份。其中，以河南的汤阴北艾、南阳艾，河北的祁艾和湖北的蕲艾最有名。艾叶为植物艾的干燥叶，其性辛、温，味苦，归肝、脾、肾经，具有温经止血、散寒止痛的功效，可用于调治吐血、衄血、崩漏、月经过多、胎漏下血、经寒不调、宫冷不孕等病症，外用可祛湿止痒。

艾叶除可入药外，还可以制作成健康养生的美食，如以鲜艾草和糯米粉为原料制成的青团等。青团，又叫艾粑粑、艾糍粑，其色如碧玉，入口糯韧绵软，清香甜美，令人回味无穷。它不只是清明时节一道非常具有仪式感的时令美食，也因艾草祛除寒湿和糯米补中益气的作用而具有独特的营养价值。

《备急千金要方·明堂仰侧》中记载“凡病皆由气血壅滞不得宣通……灸以温暖之”。艾叶很早就被用于灸法中，将采摘好的艾叶捣碎去渣，把绒汲取出来就变成了艾绒，再把艾绒经过一定的加工，用纸包起来就变成艾炷或艾条，即可用于艾灸。

用于艾灸的艾叶，一般要存放三年以上，而且愈陈愈好，因为陈艾绒燃烧得更为充分、均匀。所以孟子说：“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民谚也有“家有三年艾，郎中不用来”的说法。

灸疗的热和芳香性气味是艾叶发挥药效的关键。现代研究表明，艾叶的主要功效成分为挥发性成分即挥发油，包括烯烃类、醇类、烷烃类、醛类、酯类和酮类等多种化合物。其中，桉油精是艾叶的主要挥发油成分之一，也是2020年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以下简称《中国药典》）中评价艾叶质量的重要指标。

菖蒲与艾叶同样具有芳香辟秽的作用。民谚有“五月五日午，天师骑艾虎，手执菖蒲剑，蛇虫归地府”“手执艾旗招百福，门悬蒲剑斩千邪”的说法，其中的艾虎、艾旗指的是艾叶，而菖蒲剑、蒲剑指的就是菖蒲。

菖蒲之名，取其生长茂盛之意，乃蒲类之昌盛者。菖蒲的种类繁多，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菖蒲有五种，分别是泥菖蒲、水菖蒲、钱蒲，以及野生和家种的两种石菖蒲。其中最常见的是水菖蒲和石菖蒲，古人以生长环境区分它们，“生于溪涧者水菖也，生水石之间者石菖”。

石菖蒲又称香菖蒲，为多年生常绿草本植物，植株高30 40厘米，全株具有香气，其叶片薄，无中脉，平行脉多数，稍隆起。水菖蒲又称臭菖蒲，为多年生水生草本植物，有特殊香气，叶片剑状线形，长90 150厘米，中脉在两面均明显隆起，又有水剑、大叶菖蒲之称。由此可见，民俗中端午节时用来驱虫辟秽的应是挺拔似剑的水菖蒲。

菖蒲在《道藏经》中被称为“水草之精英，神仙之灵药”，为《神农本草经》中草部的第一味药，被列为上品，称“菖蒲，味辛温，主风寒湿痹，咳逆上气，开心孔，补五脏，通九窍，明耳目，出音声，久服轻身，不忘，不迷惑，延年”。古时端午节，百姓常饮用菖蒲酒，以健体强身。苏轼有诗云：“万寿菖蒲酒，千金琥珀杯。”

石菖蒲是以根茎入药，其味辛、苦，性温，归心、胃经，具有开窍豁痰、醒神益智、化湿开胃的功效，适用于调治神昏癫痫、健忘失眠、耳鸣耳聋、脘痞不饥、噤口下痢等病症。现代研究表明，石菖蒲具有上述功效与其所含化学成分密不可分，其中挥发油类主要化学成分β-细辛醚和α-细辛醚，具有抗炎、抗菌、调节血脂、抗抑郁等多种药理作用。

水菖蒲的根茎也可入药，《中国药典》以“藏菖蒲”之名收载，其味苦、辛，性温、燥、锐，具有温胃、消炎止痛的功效，适用于调治消化不良、食物积滞、白喉等病症。现代研究表明，水菖蒲（藏菖蒲）含有的挥发油以及黄酮等活性成分，具有驱虫、调节血脂和血糖等多种作用，对于调治呼吸系统、消化系统和神经系统病症均有较好效果。

端午节佩带的香囊一般内装芳香开窍的中药，外包以丝布，清香四溢，再以五色丝线弦扣成索，做出各种不同形状。

香囊不只因美观作为装饰用，还有清香、驱虫、避瘟、防病的功能，因此民间有“带个香草袋，不怕五虫害”之说。在不少香囊的组方中都有菖蒲。如防治小儿上呼吸道感染，可用山柰、苍术、藁本、菖蒲、冰片、甘松制作香囊；防治四时流感，可用藿香、丁香、木香、羌活、白芷、柴胡、菖蒲、苍术、细辛制作香囊。

雄黄为硫化物类矿物，颜色红色或橘红色，又名熏黄、石黄、鸡冠石、黄金石等。雄黄最早记载于西汉刘安所著的《淮南万毕术》，书中记载“夜烧雄黄，水虫成列。水虫闻烯雄黄臭气，皆趣火”。由此可见，古代人们很早就开始利用雄黄来驱蚊杀虫。

雄黄在我国古代的另一个用途是作为炼丹的原料。《神农本草经》就有“炼食之，轻食神仙”的说法。魏晋时期，有一种名叫五石散的丹药，也叫寒食散。据著名医药学家、炼丹家葛洪所述，五石散中的“五石”分别为“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磁石）也”。而现如今，雄黄除药用外，最广泛的用途是制作颜料、珐琅、焰火、杀虫剂、木材防腐剂等。

雄黄在中医临床上应用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自1963年以来被历版《中国药典》收载，2020年版《中国药典》一部记载：“雄黄味辛，性温，有毒，归肝、大肠经，具有解毒杀虫，燥湿祛痰，截疟之功效，用于痈肿疔疮，蛇虫咬伤，虫积腹痛，惊痫，疟疾。”而现代研究还发现雄黄在肿瘤治疗方面具有一定作用，其作用机制为诱导肿瘤细胞凋亡、分化，抑制癌细胞增殖及影响肿瘤血管生成等。

雄黄在中药方剂中应用广泛。2020年版《中国药典》收载了30多种含雄黄的中成药品种，其中不乏经典名方，如安宫牛黄丸、牛黄解毒丸、六应丸、牛黄清心丸（局方）等；也有很多传统儿科方剂含有雄黄成分，如小儿化毒散、小儿至宝丸、小儿惊风散、小儿清热片、局方至宝散等。

雄黄是一种含有重金属砷的矿物药，其疗效和安全性有赖于矿石的品质和合理的炮制加工。未经炮制的雄黄为生雄黄，毒性较大，加工或使用不当容易生成三氧化二砷，即剧毒物质砒霜。因此，自古以来，雄黄入药一般采用炮制品。

雄黄炮制减毒的方法很多，早在南北朝成书的《雷公炮炙论》中就记载了雄黄炮制所使用的水飞法。此后沿用的炮制方法有干研法、水飞法、煮法、熬法、油煎法、复制法、火飞法等，其中水飞法为现在药典使用的方法。现代研究表明，雄黄经过水飞法炮制后，游离砷含量大大降低，从而可有效降低其毒性。

雄黄含砷，具有细胞原浆毒性，按毒性药品管理，在2020年版《中国药典》中也明确要求雄黄应以水飞法进行炮制，内服入丸散用，日用剂量为0.05 0.1克，以保证雄黄用药的安全性。

因此，端午节习俗中饮雄黄酒的做法实际上是不安全的。自制或乱用雄黄酒不仅达不到辟邪解毒的目的，反而可能会引发中毒；将雄黄酒涂在孩子皮肤上驱邪避疫，也可能导致药物成分经皮肤吸收引起过敏或中毒。

如今江浙一带的人们会用黄酒来代替雄黄酒，或者将雄黄酒喷洒在床下、墙角等阴暗地方用以驱虫，并不直接饮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