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是属于富春江的

文＆图/黄敬敬

五月，是属于富春江的山水的。

暮春之际，与好友同行，慕名而来富春江，江岸边的柳树、香樟、梧桐……每个角落都被填充了丰盛的植物。

天气舒适的午后，每一片叶都随风摇曳，与好友沿江边行进，心情也随着叶的摇动变得平静温和，自然万物的治愈能力，一直都是令我神往的。

暮春时节的树木，是一路的明绿，季节在这个时候是最美丽的。

爬上一座小山，在山间里静坐，听着风吹向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抬眸便看见一只麻雀，在澄澈的天空下，枝丫上跳上跳下，山间人迹罕至，与好友静坐无言，竟也没有一丝尴尬，一瞬间，有股“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清风与林木，让浮躁的心寻到久违的安宁，只是看着、听着、感受着，也是自己与自然万物产生了联系。这个时候，无论身心经历过怎样的跌宕起伏，也像个远行归来的人，回到自然界里温馨舒适的家。

人的心每一刻都在发生变化，犹如河流会带走每一步旧的脚印，然后会有新的脚印短暂的停留，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与朋友在山间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从不知名的小花到谈论走过的路，也感怀身在异乡与这座城市的疏离，说一说平静生活的油盐柴米，也期待趁年轻时能多出门走走。

下山后，沿富春江行进，江边有一条不是很宽的水泥路，植种着挺拔又翠俏的柳树，江面的太阳斜射，穿过树身，在路面上形成斑驳的碎影，忽明忽暗，忽明忽暗，像一盘老时钟，记录着平常生活中的可贵片段。

沿路得江面上，阳光普照，点满星光，一座跨江大桥默默诉说着富春江两岸的故事，也承载着一弯江的厚重。

看到江边光着脚捣衣之人，默默地走近，坐在她们不远处，静听着有节律的捣衣声，时有停顿，两人便用方言搭着话，水面上飘来爽朗的笑声。我也脱下鞋，光着脚靠近，双脚触碰到冰凉的水的瞬间，竟有一种感动。

“水下石头有些滑，一定要当心。”普通话不太标准，但我明显感受到了她的心意，双脚踩着水面下的石板，我与她们发生着时而密集时而闲散的对话。

“现在很多人已经不用棒槌捣衣服了，但我还是喜欢，听着捣衣声长大，也想一直记着棒槌敲打衣服的声音……”“我在富春江边生活了几十年，熟悉这里的一切，也希望你能喜欢这里。”

她说完，在清澈的江水中摆动着衣物，水流抚摸衣物的清脆声，也伴有她的笑声。迢迢江水中，她或许也有倾诉，也会有无头绪的茫然，然而，只需要身体与江水的一次触碰，脉脉不语的水也能将她的辛苦与茫然涤荡干净。

除了捣衣之人，多见的也有垂钓之人，戴一顶草帽，携几根鱼竿，便在江边坐上一天。岸边有许多光滑洁净的石块，偶尔会遇上一块刻上诗的石块，虽有时不解诗中之意，但用手轻触，也能触摸到汉字的脉络与质感。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朋友说，毫不介意地席地而坐，眼中看到富春江的山水，耳边听着江水轻拍岩石的声响，那种感觉，仿若刚刚吃下一碗母亲包的荠菜饺子，有余香在身体里漫开。你看，快乐和享受不需要那么奢侈，完全可以来自微小的事物。

我在江边坐了很久，听着江水拍打岩石的有节律的声音，岸边的绣球花还羞涩地藏在绿叶中。风停息时，岸边很是宁静，那一刻，很希望时光就此停止。

沿江边继续走，偶遇了郁达夫故居，一座坐落于江边不远处的二层小楼，白墙黛瓦，典型的江南建筑，隐匿在丰茂的绿植中。

院子里的绿柚树还在，樱桃树也结果了，透亮红润的樱桃挂在枝头，诉说着光阴的故事。时光清浅，故人已不在，当年郁氏先人种植的樱桃、柚树依然郁郁葱葱，见证着小楼的春风秋雨。

立在院中，隐约能听到市井的喧嚣声，外界愈热闹，小院愈清寂。扶栏走向二楼，富春山水在眼底，远处山色如黛，水天一色的江面上，时而游走一艘货船。

走进书房，斑驳的光影，透过古旧的木格窗棂，斜斜地照在屋内，透过窗看向窗外，繁密的绿柚树叶在风中荡漾着。木质家具还散发着古朴的气息，院子里人来人往，楼上的人进进出出，人声光影浮动中，我竟有一种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黄昏时，即将离开这宁静、充满诗意的地方，纯净的天空中偶尔掠过一只白鸽，旧旧的楼房泛着岁月的言语。

有人停留在房屋前，说着一些家常话，手中抓握着一把青翠蔬菜，为一顿晚餐忙碌，傍晚的余晖落在她的肩上，有微风正拂动着她的灰发丝，寻常日子的美好与平静仿佛也被她抓握在手中。

你看，人间是多么可爱，即便对我们普通人而言，不过是一日三餐四季，也能像一首温柔的诗。真的没有什么不同，生活在哪儿，都有人对他身处的土地产生依恋和热爱。

*作者︱黄敬敬：笔名花开无声，浙江省中医院急诊科护士。「青眼有加qyyjtcq」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