偕乐园随想

人算不如天算，本想在东京赶个樱花季，看看怒放着连绵不绝的樱却还是不成，因为今年早热又逢雨，如果早个把礼拜到上野才正逢盛开季，这两天的樱花已经是不谢也蔫了。从成田机场驱车两个小时抵达东京北部的茨城县水户市，艳阳透出初霁的云层，老友青柳便陪我游起了偕乐园。

作为日本三大名园之一，建于19世纪初的偕乐园，主人是时为藩主的德川后裔齐昭。经历百年后，从1902年起就被茨城政府列为名胜，向公众传承着大汉唐风繁衍下来的样子。园子很大，估计至少是上海的西郊公园般，满园名木，成片的梅树、樱花树和桃树，是一个哪一种花开都会烂漫的好去处。

赏樱有两种，一种是漫山遍野的花，你置身其中，与花相拥，感官中沁透着花的气息，衣服上落满风下纷飞的花瓣。这种赏法，必须是满目樱花，绝无杂物，而且是蓝天映衬出花的芬芳，细雨中则更能感受弥漫的花香。而另一种则是远观，这时就不需要连绵不绝，而是讲究一枝独秀，还得以周边其他树木或景致作出牺牲来成全樱的奇绝与高洁。两种不同的方法经常被人们在短暂的花期中交替运用，所感知的缤纷与奇绝变为自内而外，又自外而内的良性循环。年年都要赏，次次皆和美。

屏风隔断是和室的精髓，空间可分可合，屏则如一张展平的壁纸，它是移动之隔断，又是壁立之画墙。三十多年前，我的一位日本学生吉田先生曾赠我《加山又造全集》五册，令我由此而醉心于屏风画。其实，宋人挂画焚香品茗之雅事，挂画只是焚香品茗的前戏，一般只挂一两幅，且必须一幅赏完，卷起画轴再挂另一幅。宋元以降的文人绝不会将书斋厅堂挂得像画廊似的。因此，在私密空间里，屏风尤其适合文人寄情。加山又造于20世纪中叶与东山魁夷、平山郁夫同称为日本画坛的“三座大山”，所作都是天价。记得1980年一位海派山水画的前辈访日办画展，曾有卖出单件作品100万日元的纪录，当时成为上海报纸文化头版的新闻。而那时，“三座大山”的等幅尺寸画作都是千万日元级别，我1994年首度访日时问起，旅日同仁的说法是价格差异“岂止十倍”！

而今，这偕乐园打理得精致娴雅，一尘不染，还有自制的精美点心和抹茶以飨游客；而“三座大山”也依然高耸入云霄，不可撼动。（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