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人！庄河女孩回乡扫墓的追思

那天我第一次怀旧

文/焦琬婷

是一片土黄的世界，几棵松树拱卫着一片了无生机的土丘，孤零零的，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一块块碑见证着，那些土丘，也曾是一个个生命。土，曾是他们人生的命题，也是一代代人最终的归宿。

一对老夫妇站在侧旁，边上是已到中年的女儿和她的丈夫，崭新的在大城市买来的衣服沾着年的烟火气，他们的目光凝结在一个土堆前，摆满鲜花和各色纸花的荒地，一个少女跪在地上，眼中淌着天地之间的思念。

“太姥………”

那天，是我第一次怀旧。

想去祭拜太姥的坟绝非一时兴起，那是初一暑假，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当噩耗像惊雷一样击中我，这个念头伴着泪花浮现。

太姥已90多岁了，我并不悲她自然的寿终正寝，我只悲我尚未为她做些什么。

于是便有了，在太姥去世后的第一次返乡，我捧着手中自己付款的白菊，坐在去往墓地的车上。

于是便有了，在姥姥姥爷和父母献完花后，我一个人跪在墓前，怀念着。

想什么呢？不知道，和太姥说些什么呢？也不知道。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接触生死。

还未开口，眼中便湿润了一片。不是悲伤，更不是矫揉造作，只是此刻，泪水，最为自然。

想起太姥在农村的老房子里，坐在炕上，看到年方五六岁的我像溪中的鱼活蹦乱跳，只是用溪水般温和的目光，包容着朝阳般的一切。

想起太姥拉过我的手，听到我脆生生地唤她，爬了满脸的皱纹都颤了起来，双手颤巍巍地递过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想起在老房子被拆迁后，失去旧家的她在楼房里泰然的笑，带了几分苍老。

想起上初中前最后一次见面，她看着面前的女孩从疯跑的小毛头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问问近况，走前还用那双像龟裂的土地的手拉住我光滑的手，放在嘴边亲了又亲，眼神中仍是孩子般的向往，问我几时再回………

“太姥，我…挺好的……上高中了……进步了……疫情好多了……身体也很好……好像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聊天，只不过没有回应，只不过没有慈祥的微笑，只不过没有苹果，没有苍老的颤抖的手，只不过太姥已被隔绝在一片黄土中………

想起老家正月十五送灯，寓意是给故去的人照亮。是夜，一盏盏灯燃成灯海，仿佛那些故去的人都找到了方向，“爸妈，我挺好的，小孩也大了，懂事了”“这边工作挺顺利的，挣了不少”“买房子了，儿子结婚了”………仿佛在坟前，所有的人都脱去了平时烦恼的外衣，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一个，在纸钱燃烧的烟雾中，在灯火漫天的山坡上，一个个纯洁的心愿跨越天地，唯一的愿望是，故人听到自己的音讯，在黄泉之下也能乐出声。

又想起老家请神送神的风俗。每次回家，厨房里供着诸祖先名字的宗谱，摆上馒头、菜品、果品，上香，烧纸。每年姥爷都让家里小辈来拜祭一番，说些列祖列宗保佑之类，又念念有词地说“这是家里大孙子……这是外孙女……”之类。

儿时只是当一种玩乐，长大后才明白，这是一家子从上到下齐聚一堂，是列祖列宗慈祥的目光。想起爷爷奶奶家几册子的家谱，十几代到二十几代人的名字一一在列，当看到父母和自己时，有一种属于家族的归属感，也有一种家族枝繁叶茂的自豪感。

《寻梦环游记》中有个主题，“人只有被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在坟前，也是第一次跪在熟识之人的坟前，想到家谱，想到祭拜的香烟，又想到若干年之后当我成为后辈眼中陌生的一抔黄土....那时，故人已去，但流淌在血脉中的传统会带着我们，带着一辈辈中国人，穿越千年历史长河，怀念起旧人、旧山河。因为，中华民族饮水思源的家族文化中，早已刻下我们每个人的名字，像给每个怀旧路上的后人，留一盏灯，让他们记住过去，让每一代人永生。

风吹过，像太姥的手，亲吻我的面颊。我起身，一片片墓碑帮着一代代人记住谁曾来过。告别太姥，我带着从未有过的力量再次出发，这次，是站在怀旧之路的起点。

作者简介：

焦琬婷，现就读于北京四高，喜爱写作散文和诗词。妈妈是庄河人，姥爷退休于庄河市委统战部，假期看望姥姥、姥爷，视庄河为自己的故乡。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天南地北庄河人”（ID：TNDB-zhuanghe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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