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兢：在人间-狗生十二年（2）

中文导报 东瀛岁月

作者：张兢

我的足球功夫

我喜欢足球，也善于破坏足球。在公园的广场会经常遇到被遗弃的大球小球，常常逮着疯玩儿一阵后就想方设法地用利齿洞穿它，再用双脚不断地踩踏上去，随之而来的“哧 哧 ”声，听上去无比惬意，看着一点点瘪下去的足球，满足感爆棚，仿佛足球里的气被直接注入到了我的内心。

玩球我可是高手，我的守门功夫自觉胜过中国队。每次粑粑踢过来的球我都能百分百的拦截，还会把拦截的球再叼着送回对手面前，接着退后几步摆好前倾姿势等待下一次的迎战和扑截。粑粑很坏，他总左虚右晃出其不意地进攻，但每次都被我超“人”的灵敏度给破解。那时我就想，如果让我参加中国足球队，替下什么什么“雨”、什么什么“座”，中国足球或许早就出线了。

对于球，无论任何品类，我都有着特殊的迷恋，有时看到它们躺在草坪上，我都不顾散步尚未结束，叼起就往家奔，恐怕一旦放下，它们会自己长腿跑掉，只有拿回家里才安心。我最喜欢的是江才阿姨送我的两个小球，透明的绿色和黄色，一咬上去会发出“吱吱”的响声，真的好爱好新奇。晚上睡觉我把球球带进我的窝窝里，难道有球球会做好梦么？

这么多年下来，听嫲嫲说，大球小球攒了不下30几个，破坏掉的被扔了，没来得及破坏的仓库里堆了好几袋子。天呐，我添的麻烦在嫲嫲那里成了纪念，她说每个球身都留有lucky的口水和齿痕……

粑粑还经常带我去荒川河的坝下绿地散步，经常坐在树荫下梳理我的皮毛，那么不厌其烦。倒是我常常对这种没完没了发表抗议，他才肯收起梳子。喂，我是出来玩的好不？

在公园散步遇到最多的是那些无家可归的猫猫，在他们面前我总有一种溢于言表的优越感。虽然常常看到牠们在昼暑夜消的夏夜，三三两两地散落在草坪上矮树下，看似悠闲自在，却还是为它们莫名的担忧。然而不知为什么，面对凶猛彪悍的同类，我从来没服过谁！怎么就在一个小我十几倍的喵族跟前儿，嗫嚅成一幅完犊子的样儿呢？我讨厌牠呲牙瞪眼尖爪高扬的对峙，也忌惮牠口腔里发出的“嘶 嘶”的威胁。难不成猫真是老虎的亲戚？怎么就这么吓狗呢？我真有点瞧不起为狗猫前熊样儿的自己。但咱还是想凿巴回点面子不是，否则这张漂亮的狗脸往哪搁呀！我的战略原则是敌凶我怂，敌逃我追，谨慎对峙，不能吃亏。猫上树，我就在树下嗷嗷喊，猫下树，我就麻溜躲老远，即使丢人也不跌份儿。听说嫲嫲留下好多这样的视频，难道就是为伤我自尊吗？

狼狈的散步

这是最狼狈的一次散步。

一个冬天的清晨，一早儿嫲嫲就兴高采烈地跟我说，带我去川口西口的一个大公园，是她住在这里刚刚知道的一个遛弯儿的好去处。有点远，但正和我意。嫲嫲理好包包，领我出发了。嫲嫲纤瘦的身材领着一匹庞然大物的狗子（嫲嫲45公斤，我54公斤）而且是颜值爆表的狗子，理所当然地一路惹来高频回头率。我抬头看见她满脸盈盈笑意，偶尔向询问的路人解释点什么，无非就是品种阿拉斯加雪橇犬、男孩儿、几岁等等。说实在的，能让嫲嫲因为我而骄傲一下，也真是挺牛的。

到了公园，哇，比我平时散步的公园大太而美。有环状的缓行步道小径，山坡上种满了各种树木花草，还有隐约的小溪。沿途不时会看到一尊尊雕塑或铁制的巨大造型。在公园的正面还有一个空旷的大草坪，可以让我们在那里踩踏追逐玩耍，好喜欢这个大公园。

我们走走停停，拍拍照，歇歇脚。本来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浪漫祥和，岁月静好……偏就在这时，有两只小朋友从不远处颠颠地跑过来，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大牠们那么多的同类吧，心里实在没底，为了给自己壮胆儿，一直狂吠不止。嫲嫲觉得有点吓到了人家，起身带我走向了山坡高地。清晨的露珠打湿了坡上的青草和路面，有点湿滑滑的。奇怪的是这俩个狗妈妈，带着自己的孩子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了山坡对面的小路旁冲着我开心的聊着，满脸兴奋，还不时向我招招手。不知是想跟小朋友玩玩，还是呼应她们的招唤，我想都没想，突然向山下冲去，嫲嫲毫无防备顺势被我拖倒，一起从山坡高处匍匐冲向路边！天那，我立刻明白我做了一件多么愚蠢而危险的事情！那两位妈妈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险吓得目瞪口呆，确定嫲嫲没有什么危险了才带着她们的孩子匆忙离开。我知道我闯祸了，难过地蹭着她的衣襟。嫲嫲费劲地坐起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眼镜也被摔在了山坡的草丛里。缓了一会儿，和嫲嫲一起找回眼镜，我们沮丧地往回走。真是画风突变啊，来时的剧情反转得太快了。她的脸粘着泥土还有小小的擦伤，蓬乱的头发上挂着草秸，羽绒大衣刮破了好几处的大口子，里面轻柔洁白的羽毛在风的怂恿下欢快地一股一股争先恐后地飘出来，飘在身后，飘向更自由的远方……羽毛们永远都不会想到，它们有一天是以这样的方式获得重新飞翔的。回到家，妈妈声泪俱下，我，惭愧不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