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岁是新的盛年：杨紫琼，命运馈赠那些永不放弃的人

奥斯卡影后桂冠，对60岁的女演员来说，或许是迟到的加冕；但对杨紫琼而言，这是她半生蹈火、不甘雌伏最好的慰藉。

图据视觉中国

21岁前，命运待她不薄：出身富贵，多才多艺，学位不俗，且因为貌美，荣膺“马来西亚小姐”和“墨尔本小姐”。尽管中间曾因脊柱受伤，放弃了钟爱的芭蕾舞，但多年的舞蹈功底，早已馈赠了她通往下一阶段人生的门票。

选美冠军的花环，将她带入中国香港演艺圈。从广告起，再到电影，她很快就厌倦了只会在镜头前表演柔弱、等待男人拯救的女性形象；毅然加入洪（金宝）家班，习武半年，转身就借系列电影《皇家师姐》博得新一代武打女星的威名。彼时，杨紫琼不过23岁。

之后她连拍数部动作片，于26岁嫁人。很快又从婚姻中抽身，诚如她所言：“做个传统的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少奶奶，本来就非自己的真身。我从开始就不是个传统女人，也早就接受这样的自己。”

29岁，她与成龙合作《警察故事3：超级警察》，片中各种惊险动作，亲自上阵，负伤是常事，甚至一度踏进鬼门关，逼得成龙不得不使用更豪华的冒险动作，才不至于被杨紫琼完全抢了风头。这部电影彻底奠定了她香港首席武打女星的地位。

就这样，她一路打到好莱坞。35岁时，接演《007之明日帝国》，成为首位亚洲“邦女郎”。美国《娱乐周刊》赞叹道，杨紫琼以其漂亮的身手打下了在好莱坞的江山。

可是这江山是脆弱的。尽管她用命赚来一个又一个光环，终究还是被成龙、李连杰这种功夫巨星所遮蔽。人们谈起杨紫琼，多数是因为其女性身份，才为之侧目。但性别只是她生来的属性，绝非束缚。所以她去拼命，成龙能做的，她一样可以。作为演员，她要摒除人们的第二个误解：她只是在拿“动作”为自己邀名，而不会演戏。

她在等待一个机会。像是命中注定，在她38岁那年，李安带着《卧虎藏龙》的剧本找上杨紫琼。该片成就自不待言。杨紫琼也完美地演绎了一名克制隐忍、肩负道义的侠女。结尾的哭戏，让李安感动道：“我晓得她哭的不止是俞秀莲的委屈，而是触及了她自己的内心，一切辛酸涌上心来。”

此后，她终于有底气昭告天下：“我是一个专业的演员。”

遗憾的是，《卧虎藏龙》虽然凭借其东方美学的西方表达，在欧美市场大受欢迎，并且收获了第73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最佳摄影、最佳原创配乐等各种奖项，但某种程度上，在好莱坞它仍然是一个“他者”，代表了一种遥远而神秘的“异国情调”。此后的《艺伎回忆录》，同样具有这样明显的猎奇性。

也因此，这一时期的杨紫琼很难真正获得好莱坞主流视野的关注，而只能在《木乃伊3》《银河护卫队2》这样标准的“好莱坞大片”里，扮演一个与其实力并不匹配的功能性角色。

然而，杨紫琼的可贵就在于，她真真切切地做到了她在奥斯卡舞台上所说的“永远不放弃”。

2018年，她出演《摘金奇缘》，在其中饰演亚洲富豪家庭中极具压迫感的“恶婆婆”角色。虽然这部影片常被批评“将亚洲刻板印象发挥到极致”，但另一方面，这部全亚裔出演的电影所呈现的泛东方，已经完全颠覆了过去好莱坞电影所描绘的东方世界，它的成功，某种程度上标志着好莱坞对“东方”认知的微妙改变。

这些年来，与杨紫琼同时代的香港电影黄金时代的女明星们，以及那些比她更为年轻曾经与她一起“勇闯好莱坞的”女演员们，相继都隐退、转型了，她却继续在演、在打。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也在瞬息中变化着：人们看到了《寄生虫》《鱿鱼游戏》的巨大成功，看到了史蒂文·元的首次亚裔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尹汝贞的最佳女配角获奖……

而杨紫琼，终于在她60岁的时候，等到了属于她的《瞬息全宇宙》，等到了那个“为之排练了一生的角色”。

李安形容杨紫琼，说她有“孩童般的纯真”。唯其纯真，才能打破性别、年龄、族群的约束，以一腔孤勇，证明受伤不是男人的特权，年龄不是女人的桎梏，偏见更不会主宰一个人的命运。唯其纯真，她才能无视外界，遵从自我，一路蹈火，跃上新的巅峰，并现身说法，向世界呼告：“60岁是新的盛年。”

文/李瑞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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