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若有花朝节

文/施永庆

今天是农历二月十五，花神的生日，又逢惊蛰。仲春时节，济南的泉边湖畔山间水际，处处是花开的声音。

我曾经在《泉城花月令》中写道：“五龙潭的樱花最先把春消息带来，他在如雨如雪的缤纷落英中摇摇晃晃的走着，绵绵百米的路散发淡淡的花香；泉城公园的桃花绯红如云，他边走边东张西望，根本不理睬我让他照相的呼唤；张夏黄家峪万亩杏花铺天盖地，成云成海，他与小伙伴们在山石间跳来跳去，笑着叫着，撞到树干上，惊起无数花雪落下；长清双山的油菜花田一望无垠，‘黄萼裳裳绿叶稠’，我们在田间瞭望，风筝与蓝天白云交相辉映；红叶谷的郁金香花色瑰丽多样，红、黄、紫、白等各色成片成块地种植在草坪、林间，他在花间跑来跑去，惊叹莫名。让我记忆最深的，是在泉城公园的那片牡丹花园。国色天香丛中，儿子坐在小凳上，手持画板，用中性笔一点点勾勒着花和叶的形状……”

我对季节的敏感和参悟，是在陪伴孩子成长时才有的。我惊讶地看到，我想让儿子看到花朵的绚烂，儿子却带着我发现了生命的诗意。四时的运行，季节的转换，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冥冥中给了我们什么样的启迪与昭示？有此思考的人不在少数。在没有网络和手机的古代，古人享受着春天花开的快乐，将之视为生活中最值得纪念的日子，为此设立了花朝节。

花朝节，俗称“花神节”“百花生日”“花神生日”，相传道教紫虚元君魏华存的女弟子女夷善于种花养花，被后人尊为“花神”，并把花朝节附会成她的节日。唐时武则天极爱花，每到夏历二月十五花朝节这一天，就令宫女以百花和米一起制成花糕，赏赐群臣。南宋杨万里的《诚斋诗话》谓“东京二月十二日为花朝”，可见，花朝节已经深入人心。到清代，一般北方以二月十五为花朝，而南方则以二月十二为百花生日。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清人蔡云的《咏花朝》记录了旧时民间夜晚在花树枝梢上张挂“花神灯”庆贺百花生日风俗的盛况。在花朝节这天，骚人墨客在郊游雅宴、观景赏花中饮酒赋诗。老百姓则务实的多，主要是祭神、种花、栽树、挑菜。花农花贩汇集花神庙前，杀牲供果以祝神诞，或演戏文娱神。挑菜，就是挖野菜——荠菜、白蒿、苦菜正是鲜嫩的时候。女孩们借此相聚玩耍，结交朋友。小媳妇要拜花神，吃花糕，行花令，祈祷自己像花一样美丽。民间多在此时栽花种树，美化环境，期望十年后成房屋栋梁。一些地方流行“扑蝶会”，是当时民间颇有趣味的游艺活动。还有些地方有簪花的习俗，唐时贵族女子以之为“斗花”，“戴插以奇花多者为胜”，白居易所说价值“十户中人赋”的牡丹尤为首选。

时光延续到今天，济南的春天也是如此。姑娘小伙成群结队出游，在趵突泉边赏玉兰，在五龙潭畔看樱，驱车去南部山区赏梅观花，在田野里享受挖野菜的乐趣。桃花节杏花节吸引来众多的游客，爱美的女子在花丛中各种姿势摆拍，草莓樱桃等鲜果摊前摩肩接踵，农家乐的佳肴香气飘来欢声笑语。当然，孩子们还要种下一棵棵寄托希望的树苗……这一切都延续着传统文化的血脉。

在火热的生活后面，古人还有更高层次的思考。花朝来临，如同灯之吐焰，自然生出许多美丽的诗。林逋的“疏影横斜水清浅”、龚自珍的“落红不是无情物”、唐伯虎的“又摘桃花换酒钱”，不同的花有着不同的心志。春风得意时可以“一日看尽长安花”，爱情来临时“人面桃花相映红”，失意落魄时“泪眼问花花不语”，攻坚克难时“一枝红杏出墙来”，悟得禅机时“归来笑拈梅花嗅”……热爱花的民族多是热爱美和生活的民族，我们生长在大地上，与众多的植物有着深厚的感情，氤氲出淡淡的幽香，寄予着人们对对春日、生命、绿色的亲近和渴望。

莫放春秋佳日过。人间最美，所谓春花秋月，花朝月夕。在古人的节日里，曾以春节、花朝、中秋为重。春节一元复始，而花朝在二月十五，月夕在八月十五，均在季节的中间。有着阴阳平衡，天人合一的思量。可惜的是，在时光的流逝中，花朝节慢慢从人们生活中消失了，现在我们春天的节日，如植树节、清明节、三八节，其主题和内涵均不是花。在社会经济日渐发展，人们日渐富裕的时候，审美的需求将是主流。冰心曾以花喻人说：“花有色、香、味，人有才、情、趣，三者缺一不可”，道出人们对美的永恒追求。花朝节，这一蕴藏着人们求美求真意愿的节日何时才能回归呢？

我想，济南若有花朝节，这座以泉称胜的城市将会更加靓丽。从北宋开始，苏辙因慕济南仿佛江南的甘泉流水风光而来，曾巩筑七桥风月风景带后，济南就是一座美丽的园林城市。如果借花朝节在济南“山泉河湖城”城市形象中加上“花”的元素，本就“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园林城市，环境更为美好，风景将会格外美丽，城市之美将远胜从前任何一个年代。花朝节传统文化的魅力，在现代科技的加持下，会被赋予新的内容和形式，让济南人的精神生活更加的丰富多彩。

更重要的是，济南将会成为许多人心中最美的故乡。那时，除了杜甫的历下亭、老残的“家家泉水，户户垂杨”和老舍《济南的冬天》之外，春天，会是这座城市最美的标签。

2023.3.6

作者简介：

施永庆，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国家、省市文学报刊杂志，获东丽杯孙犁散文奖、“书城杯”散文奖、山东省奎虚图书奖、吴伯箫散文奖、齐鲁散文提名奖、山东省“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征文诗歌奖、山东省“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报告文学征文、“十艺济南”全国网络文学征文大赛等奖项。作品被《青年文摘》《视野》等刊物转载，入选多种文学作品（年度）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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