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证抚顺48：抚顺有条自由路

作家李想原创

抚顺有几百条马路：主干道、次干道、街坊路，实际大部分路名没什么特色，无非是迁移外地地名或按方向和数字命名，具有历史典故的路名屈指可数，这些路基本建立在村屯的原址上。而有一些路历史并不悠久，一听名字却令人激情澎湃，如：青年路、解放路、民主路、自由路。这几条路还是抚顺市区很重要的马路，青年路是新中国初期号召青年人参加义务劳动建设的路，解放路和民主路位于抚顺市中心，由站前广场向东西两侧呈放射状分布，是疏通行人车辆的重要马路。自由路很短，但名字在抚顺可是响当当的，除了它的地理位置重要，是站前东一路和东四路通往永安桥的最短路径，还有它的起点是抚顺儿童公园，人们的心灵归宿，一个属于自由的人的地方。

我和自媒体人关叔闲聊，他说他去拍了自由路，结果在网上一查发现没有资料，我告诉他别着急，我写一篇关于自由路的文章。

自由路不足五百米，在新开路修建以前是抚顺最短的路。它起于东三街，止于东一路，路两侧加起来只有八栋楼。近二十年，路两侧的树被砍掉了，变成两排停车位，依旧很不宽阔。两旁仅有三处标志性建筑，世城财富广场、抚顺自来水总公司、皇宫假日酒店，也就是一走一过。可只有占二层门市房的老北京火锅能让更多抚顺人流连忘返，顾客们吃着热气腾腾的牛羊肉，看着墙上的抚顺老照片，体会着小城烟火气。

现实中狭窄又咫尺的自由路和它激情豪迈的路名竟然不相匹配，可是这自由已经来之不易，因为自由的开端是不自由。自由路建于1922年，正值日本侵略中国东北，此前由于日俄战争中日军获胜占领了抚顺，为纪念死去的来自四国岛的军人，企图将浑河军桥命名为四国桥。抚顺人民据理力争下，奉天将军张锡銮书写了“永安桥”匾额后命名之争才算平息，但日本人不死心，见永安桥名已定，想方设法在城市中设立“四国”一名。正好“大露天开采计划”实施，满铁当局收买了小官屯和山嘴子一带土地建设满铁附属地的新市街，又正好这条路是站前通向永安台的要道，且直接通往永安桥，便将这条路命名为“四国町”。由于满铁附属地为满铁当局收买的土地，抚顺民国政府无权管辖，日本人的阴谋实现了一半。

实际最初的四国町和现在的自由路并不完全重合，比自由路要长，是从东一条通（东一路）和东四条通（东四路）交叉口向东北方向拐，包括永安桥水源地南侧也就是今天裕民路东段，并一直向东延伸到永安桥南头。现在华园中学和水泥厂小区的位置一百年前曾是一个大的露天游泳池，后来搬到了现北台小学操场的位置，原游泳池北侧的路就废弃了，四国町被缩短。由此可以说明，日本侵略者命名四国桥失败后很不甘心。光复后，四国町更名为砺行路，1951年，更名为自由路，一直至今。

这个路口后来建了一座看似普通的建筑，就是20世纪中下叶抚顺大名鼎鼎的幸福楼。光幸福楼就让许星威作家写了七篇文章。

在自由路东端，现在有一个转角居民楼，名叫幸福小区，它的原址就是许老师写的幸福楼。幸福楼是一座清水外墙的普通居民楼，大概建于1963年，平面呈V字型，左侧三层，拐角五层，右侧三层，是一个造型奇特的建筑。许老师回忆道：“刚搬来时，幸福楼里走廊通亮，水泥地面油光，每家门口都自觉摆上了痰盂，十四户人家都把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走廊各个门里住的，可不是普通的坐地户，他们操着河南、河北、山东、安徽、四川、广东口音，当然也有辽宁本地人。他们有机关干部、军人、医生、教师、会计。还有两个老女人是居委会干部。”可见，这座楼的居民来自四面八方。大约1996年，幸福楼被拆除了，原址建起了一座新的V字型居民楼。那时我还没有出生，自然没见过幸福楼的拆迁和幸福小区的诞生，只是记忆中幸福小区楼下原来有一个抚顺瑜伽协会。

幸福楼旁边是自由路人行天桥，它处于东一路与自由路交叉口，由于东一路车流量大，建它是为了方便行人横穿东一路。天桥于1993年建成，长111米，现浇砼箱式结构，区间两边各有4个桥墩基础。每当夕阳西下，我路过天桥就会在桥上停留一会，望着桥下东西一路川流不息的车辆，路两侧闪耀的华灯，远处映在暖红色天边发电厂高大的烟囱，让我从梦幻中醒来，这里是抚顺，抚顺。天桥唯一缺陷是两侧只有坡道没有楼梯，尽管坡度很缓，可每到冬季都打出溜滑，好在前几年安装了楼梯。天桥下还有一个老花坛，像是和天桥同龄，花坛边缘的水刷石已经风化，是城市里为数不多的很自然的沧桑。

幸福楼对面是儿童公园，原先有一个小楼叫苗苗宫，2007年儿童公园改造时被拆掉了，如今站在马路上可以若隐若现地看到百年水泥亭子。

建国后，自由路西端北侧原有一个武警大院，陈勇老台长和许星威作家的回忆文章都提到过，只是没具体讲这是民国时期从千金寨迁来的高档料理店山阳楼，改革开放后该楼改成了抚顺机电设备公司，在20世纪末被拆除了，原址就在今天的皇家假日酒店后院。自由路西端南侧现在是抚顺自来水总公司，一座外墙镶着白色瓷砖挂着蓝色玻璃的大高楼，以前这里是一个室内净水池，据说建于日伪时期，不过没有找到相关资料。

几年前，抚顺剧院拆除，不仅在原址，还向南扩大到东四路一齐，拆除原有居民楼后新建了世城财富广场，成功招商北京王府井。不过，不到一年由于生意不景气就倒闭了，从此自由路仅存的繁华也消失了，两侧成了停车场。好在路旁建了一个健身器材，每次我路过都会看见老大妈在那锻炼身体。

对了，现在自由路上还有一座老建筑，是已经被保温的建于20世纪60年代的居民楼，它被夹在两座后建的居民楼中，一点也不自由。

实际相比这条路，人们更关心的是“自由”二字，不论自由还是自甲，名只是一个代号，关键在于人的生活质量。何为自由？不是无可奈何，也不是为所欲为，而是在合情合理之中拥有足够的选择权。日本侵占抚顺时期，将四国町硬压在抚顺人民头上，这就是不自由的，正因为不自由，人们才学会了抗争，赶跑了日本人，迎来了自由。自由不会从天降，要靠一代或几代人去奋斗。就在我查阅自由路的资料时，发现全国有多条自由路，因为自由不是地域文化，而是人类共识。人们对于自由的热衷超乎想象，如同许巍的《蓝莲花》所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

2023—0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