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丨周毅明：故人

人生就是一场旅行。旅途中总会遇到给我们温暖的人。其中很多人只能陪我们很短一段路，一路走，一路离开、走散，也许再也不会相遇，再也没有交集，犹如散落在人生旅途的珍珠，成为彼此温暖的记忆，成为彼此走散的故人。

小学同村的五人，因为到邻村的联小读书，每天共同上学一起回家，成为最要好的朋友。那时候，各村学生之间有点互相不服气，就不可避免的发生打架的事。我们五人打架几乎所向无敌，最后还把一个村前来报仇的初中生打败。我们都有小名或外号，其中一个叫三麻子的，跟我同名，并没有麻子，还是一个很帅的人。小学毕业后我们几乎没有过什么交流，他在我读高中的时候就娶妻生子，后来远走他乡，带孩子在外地打工，我们几乎再也没有相见。而那个叫孙猴子的，仅仅是因为他姓孙，相貌还很清秀的，叫他孙猴子纯粹就图个乐呵。他小学毕业考上我们市最好的中学，后来考上大学，毕业分配在本地大学教书，我们还见过几次。后来也远走他乡，到杭州一所大学教书去了。我们再也没有相见。有一次出差路过杭州，收到了他的礼物，人却没能相见。还有一个叫胖子的其实也就是比我们家庭条件好一点，微胖而已。我们住在一个院子，回家经常能见到。后来他婚姻生意都不如意就到另外一个村做了上门女婿，就很少见到了。那个叫日本鬼子的，是因为他家庭穷，冬天不管天晴下雨都穿一双高筒雨靴，走路发出嗑嗑嗑的声音，像电影中日本人走路，所以就取了这个外号。他家在隔壁院子，有个孩子考上了我读的大学。回老家还能见到，但只有眼神的交流，表明彼此相熟，而没有语言的表达。现在我的父母都不在了，很少回老家，曾经一起玩得很好的五人就这样彼此走散了。

读初中时结识了两个要好的同学。我们三同学读书努力成绩也好。但家庭条件都不好。家里希望我们能够从初中直接考师范，我们就约定先读师范再考大学。但人生往往很难如愿。当年我们虽然经过了零陵师范的复试，但最终只有两个同学成功就读，我却因为色盲未被录取。后来我从高中直接上了大学。两个同学师范毕业后分到乡村小学教书。一个先工作再考研，算是实现了我们当初的约定，现在南宁工作，很少相见。另一个在乡下却因被电打伤而截肢，后又因伤口感染引发败血症而早逝，去了天国，从此天人永隔。

高中五兄弟，田间焚香结拜，毕业后也各自走散。想当初我们希望用承诺充实友谊，彼此扶持一起走远，誓言“苟富贵，勿相忘”。但生活往往会把承诺碾得粉碎。我们兄弟五人只有老大没有考上大学，一毕业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今没有任何消息。另外三人上的同一所大学，但大学毕业没两年，老四就遭遇了牢狱之灾，四年后出狱后娶了村里寡妇彻底隐迹乡野。老三在乡下中学工作几年后终于调进城里，但工作没几年就因肝癌早早离世。老二还好，一直生活在我的视野里，娶了个漂亮女同学做老婆，在乡下教书，过着滋润的日子。但现在见面的次数也是按年算了。我是老五，现在只能见见老二了。

其实带给我们最多温暖的人，往往会因为我们的年少轻狂而走散。我考上大学的时候我一个初中同班同学的父亲找到了我的家里，我才知道他儿子跟我考上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同一个班。他有一个弟弟在株洲工作，离湘潭不远，上学时他把我和我的同学一起带到株洲，交给他的弟弟，要他关照我们。临走时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弟弟，“我交给你的是两个儿子，不是一个。”大学期间我跟同学经常到叔叔家改善伙食，陪他喝酒聊天讲家乡话，那种温暖终身难忘。叔叔还到学校来看过我们。这两位待我如亲人的长辈，我大学毕业一次也没去看望问候，再次听到他们的消息却是他们离世的噩耗。也许是他们对我太好，以致忘了他们并没有把我当亲人的义务；也许是我的人生过于平淡，觉得无颜站在他们的面前说一声谢谢。其实，我真的该去看看他们的，哪怕就说一声谢谢。

走散就会成为故人！虽然故人的消息还会温暖我们的内心，但历经人世沧桑后哪怕再次相遇，也会波澜不惊，哪怕那些曾经深爱的人！我的一首诗道尽其中心境：

几番离索又相逢，

伫立无言二月天。

欢喜轻如梨花雨，

岁月烟染故人颜。

春水如蓝颜易逝，

梦里花落人不知。

可有岁月共回首，

惟愿深情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