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电卫城,六百余年沧桑话古今|滨海茂名 港城风采①

神电卫城,这个名字在当地人的概念里是模糊的,甚至早已被遗忘。

然而,它确实是座始建于明初期,有着六百余年历史的小城。这座如今已被划为茂名滨海新区管辖下的电城镇,正是神电卫城和旧县城的遗址。

但在今天,繁华的城区几乎寻不到几百年前的旧建筑,唯独耸立于十字街口的钟鼓楼,是明代遗存下来的唯一一处坐标性建筑物,尽管半年前重修过,但它的整体建筑风格和色调基本没有改变。当你登上古楼时,便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古楼空无一物,除了整座楼体的结构,还有二楼嵌入墙上的那块半米见方的残碑,环顾四周,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作为佐证这座古楼的历史文物。至于传说中的“晨钟暮鼓”,留下来的也仅仅是传说,被小城人视为“宝贝”的鼓与钟,也不知在何年何月坠入时光岁月深渊,如石沉大海。

从手头仅有的一册2000年重新修订出版的《电白县志》,可查到一些与神电卫城相关的历史记载。

神电卫城始建于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初为土城;也有说是建于洪武二十七年(1394)。后者记载更为详尽: 洪武二十七年,经广东都指挥使花茂奏准,在电白县(其时县治在高州长坡)下保宁乡之白石坡建神电卫城,委惠州指挥使王虎和千户张贞前来督建。以土为墙,城呈正方形,四方各开一门。

初时,神电卫城也只是一座结构简陋、功能不多的城池,仅作为当时扎营驻兵、防御海盗和倭寇侵扰的海防要塞。在指挥使王虎和千户张贞的督建下,这座纵横恰好一平方公里的方城,在北靠庄山、南面大海的白石坡上建了起来。城北的庄山古木参天,飞瀑如雷;城南的洋面一望无涯,浩瀚渺茫。但它所面对的并非自然风光,而是时有侵袭扰民的海盗和倭寇。

电城之所以成为明朝重要卫城之一,是因为它有利于防卫的地理优势,背山面海,东西为平地,一览无余,易守难攻。据说,神电卫要比天津卫早建了两年。

在明朝,军队编制实行“卫所制”,卫所两级垂直管理,故有“一府设所,几府设卫”之说。卫设指挥使,统兵士5600人。卫下有千户所,统兵1120人。也就是说,明朝的卫,相当于现时的军分区,在地方上拥有绝对的军事地位。

县志上记载,神电卫初置于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至清雍正三年(1725)撤销,前后经历了两个朝代,历时334年,当年驻扎的是电白所有驻军中驻扎时间最长、编制级别最高、统兵人数最多、军事影响力最大的一支军队。明清时的神电卫城,成为当时高州、宁州(吴川)、双鱼(阳江)、信宜、阳春等5个守卫千户所的军事指挥中心,粤西沿海规模宏大的海防要塞。辖下兵强民壮,有马匹和弓兵数百,另外,在沿海的莲头、鸡笼山、博贺建立炮台,置大炮12门,额外设千总一员,战守兵80多名。此外,尚有艟艚巡哨。

明初期,一个卫的旗军7900人,每千户配旗军1580人,后来逐年减少。到了嘉靖十五年(1536)大幅度削减编制、员额,全卫旗军减为1400余人;隆庆五年(1571)又减至900多人;万历三十一年(1603)再减至772人。神电卫在军事上的高峰期,当地驻军达六七千人之多,即使到了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神电卫仍然有守城兵员603人、马战兵61名、步战兵132名、守兵431名、战马61匹、军官坐骑20匹。

雍正三年(1725)春,全国撤除卫、所,神电卫原辖官、兵划归附近州、县统率。早在明成化三年(1467),电白县治由高州长坡旧城迁来神电卫,从此,卫、县同驻一城。

可见,从明初到清初的几百年间,粤西沿海一带,都是屡受敌乱之地,电城更是海盗、倭寇经常侵扰的地方。城中历代军民和卫下属各所士兵,经过与当地海盗和倭寇持续数百年的防御与战争,死伤无数,尸骨遍野。

刀光剑影、哀鸿遍野的神电卫城,留下了一段漫长的血泪史,满目疮痍的古城遗址上,埋下多少壮士的尸骨和冤魂!

当我们从古城老街走过时,虽然感觉不到这片土地的灼热,然而,透过史籍上的那些与这座古城相关的文字,你仍然能感觉到内心的寒栗与悲怆,世态的炎凉与无奈。

有时行走在一个地方,又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历史,脚下踩过的,身边闪过的,时光流淌的,往往都是历史。

正如一辈子生活在这座小城的人,尤其是上了岁数的长者,他们总会时不时地提醒你,这里过去是城墙,那边被房子压在下面的是护城河。当他们走在老街上,会指指点点地告诉你,那处巷口过去是大河沟、小河沟,又指着街边的房屋说,过去呀,街道两边都是骑楼。

其实你看到的和他们所说的都不在你的视野里了,一切都随着时间,像流水一样逝去,流向未知的地方。但事实上,它们都曾经存在过。比如城池,比如四城门,比如城墙和护城河都曾经存在过。

神电卫城,就是一本翻不厌的老书,一个说不完的故事,一段永远也不会失传的历史。

从它的城池说起。当初的土城,后来换成砖石,进而又加厚加高城墙,再后来,加宽加深护城河 这些变化和变迁,都不是偶然的,而是有故事、有历史背景的。

这些鲜为人知的故事,这些被岁月尘封的历史,相加起来,就是这座小城的总和,是它的前身和文脉。

明初,城池土墙不坚固,历经风雨侵蚀,更遭人为毁坏。

因为是海防要塞,是疆土和民生的保护墙,毁了,倒了,还得重修重建。据了解,神电卫城就有过多次的重修加固,也遭遇过难以说清的天灾人祸。

永乐七年(1409),神电卫指挥使俞林在土城墙外砌上砖石,每边长度为640步,周长1100丈,高1.2丈,城堞高5尺,总高1.7丈。在四城门和四角上建城楼,在每面城墙上各建十座城垛堞,内设窝铺32间,垛口3100孔。正统十三年(1448),卫城被暴动的瑶民攻破,夷为平地。事后,知县吴在旧城址上重建新城,格局大体上仍如旧制。成化三年(1467)九月,电白县治迁于卫城,建县衙。同时,疏浚护城河,当时河长1164丈,阔3.9丈,深1.7丈。万历三年(1575),知县王许之认为城墙过直不利防卫,在四城门外加建筑敌楼12座,每楼四面各开一孔(枪眼),可以向外发射火药枪。万历七年(1579),知县张希皋加高城墙3.9尺,城墙上面的马路筑成阳桥,于桥旁建击柝铺,加强守御能力。万历十八年(1590),知县陈玉策再修城垣,增南北城楼2座,窝铺22个,钟鼓楼1座。卫城周围长达1400丈。万历三十六年(1608),知县周元纬增筑月城一层和一座城门。天启三年(1623),知县翟拱辰拓宽城濠2丈,加深1丈。

清顺治九年(1652),游击汪宗弘修葺城池,将两个垛口并为一个,每面城墙上筑望楼12座,让守兵在里面值班,以免日晒雨淋。顺治十四年(1657)七月,飓风吹塌城墙15处,总长160余丈,四门、四角城楼及城墙望楼亦被吹倒。知县相斗南督工重修城墙、城楼及望楼。城墙脚和阳桥均以石易砖;东、西两面城墙加设望楼,城壕加宽后共1164.7丈。从乾隆至光绪,神电卫城又经多次重修。清雍正三年(1725),废神电卫,神电卫城仍为电白县治,一直到民国时期,电白县治不变。神电卫城墙于抗日战争期间拆除。新中国成立后,电白县治于1950年12月迁水东镇。神电卫城作为海防要塞与县治,历时556年。

以上词条,摘自《电白县志》。

你看,这些电影镜头似的历史场景和画面,就是这座六百多岁小城的今生前世,就是它一直未曾中断的文脉,是它的根和叶,它的魂与影。

有时听到老一辈人对这座小城的追忆与感慨,虽然很多事情不曾经历过,也会如临其境,感同身受。

前些天走访过小城的一位老人,他已年过九旬,体尚健,视力也佳,只是耳全背了,与他说话时不只是说,还兼“笔聊”。

老人的记忆力特好,加上他从年轻时就习惯记笔记,搜集小城的史料,深知详记,粗知略记,片语只字,三言两语,几十年下来,从明、清及至后来的资料,他都做了大量的摘录、记录,甚至记日记、写随笔。他的书房,满书架满抽屉都是史料,文字、图案、复印件、手绘图皆有,好像他就是一部活着的小城历史,一位活活在当下的历史老人。

这位老人叫陆孔尧,小城人都称呼他“陆校长”(他当过小学校长),写得一手好书法,是城中独一无二的挥春高手。

老人的目光是充满真诚和自信的,他说起小城的历史时,一直站着,站在他书房中台面全是墨迹的书桌前,一本一本地从抽屉里掏这些规格不一的小笔记本,里面是他用毛笔或者是钢笔在白纸和田字格作业本上抄记下来的小城史料。

在这位老人的内心,就有一座“小城”——老旧的、原始的、拙朴的,没有经过任何刀斧之痕雕琢加工过的。他就是这么一位数十年如一日、不折不扣的“守城人”。

老人对小城的古今典故了如指掌。城中的每条街巷、城门造型、书院庙堂、衙门、参将府、四宫六庙、三十六口池塘、民国时的建筑机构等都如数家珍。对县志里和某些文章的提法,特别是关于建城时间和钟鼓楼的记载,老人提出质疑,并提供了相关的文字证据和他所掌握的史实加以说明。

毕竟,历史只是提供一些片段,而且非常有限,它并非是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而是一切中的小部分,更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公正和准确性。它让你怀想,让你探索,让你铭记,甚至让你说三道四、评头品足。这就是历史。

老人的小城永远是他内心世界的小城。

现实和历史中的小城,已经离我们很远很远。

小城人说得最多的就是钟鼓楼。他们引以为荣,因为拥有这座明代古楼,他们就拥有一个曾经的世界、曾经的梦,一段他们先人经历过的历史。

说别的,不现实。只有提起钟鼓楼,才有话题可说,才有小城人的共同语言。因为钟鼓楼,是页“活历史”,在小城人来人往、热闹繁华的十字街口,依然像小城人几百岁的“老祖母”,每天每夜,都在关照呵护着他们。

当然,对于这位“老祖母”,历史有历史的角度,现实有现实的角度,人有人的角度,但无论从哪个方面去看它,都是一座明代建筑古楼。

县志上记载,它建于明朝某年某月某日,钟鼓楼重修时立的碑,但又说了另一个不同时间,两者相差一二百年。事实上放在这里再去议论古楼的诞生年月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历史上的作用、意义。

最早,它是神电卫城里的一座烽火台,后来才是钟鼓楼,再后来又叫文昌阁,兜兜转转几百年,最终还是叫“钟鼓楼”。

烽火台是属于战争的,文昌阁属于文人墨客。钟鼓楼最接地气,最平民化,人们记住的是它的晨钟暮鼓,它的鸣钟击鼓声。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小城人,都会记得钟鼓楼曾经是茶馆,是镇文化站的图书馆阅览室。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一直封存起来,成为保护起来的古建筑,成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据说,在全国,钟楼不少,鼓楼更不少,但钟鼓合一的明代钟鼓楼能完整保存下来的也不过十座,真是凤毛麟角。

钟鼓楼有着它特殊的历史地位。

钟鼓楼有着几代小城人共同的记忆。

它更有着它别具一格的建筑风貌和自然风光。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乃至八十年代中期,小城没有高楼大厦,最高的一座建筑,就是矗立在小城十字街口的钟鼓楼:三层,拱门两侧条石垒墙,楼体砖木结构,红墙黛瓦,飞檐翘角,古色古香。

沿着青石级,爬上二楼,倚栏远眺,城北山峦,城南大海,城东城西田野村舍,一目了然,尽收眼底。城里大街小巷中的房屋全是清一色的灰瓦屋脊;池塘星罗棋布,菜园藕田,远山近水,宛在画中。

这些都是小城人身在其中、司空见惯的风景。

舌尖上的感觉,味蕾中的乡愁,才是小城人最长久的怀想。

茶点,大茶壶,马拉糕的松软,铁观音的青涩,八仙桌,木条凳,每一样东西,都融入小城人悠然的生活中,深深留在他们的记忆里。

小城人开口闭口都离不开钟鼓楼,是情结,更是他们的一种生活状态。

有人说过,在电城,每家每户都有两三百条城墙砖。有的砌墙,有的围猪圈,有的堆在角落里,有的垫在脚下成了路基。

哪儿来那么多的城墙砖?不用问,也知是从老城墙上拆下来的。

谁拆?当然是人——住在城中的人,还有周边地区的村民。他们被迫把这些有着几百年历史的老城墙拆了。

从县志里翻出一个词条:1937年“七七事变”,日本人入侵中国。1938年10月以后,日寇飞机、军舰不断轰炸、炮击电白沿海圩镇。1939年2月,日机狂炸电城,县立中学校舍及附近民房多被炸毁。

这就是老城墙被拆毁的罪魁祸首。

据城中老人回忆,日寇天上轰炸,海上炮击后来,为方便城中居民逃离,县长下令把城墙拆毁。不仅城中居民拆城墙,还从附近的山区和沿海一带调来大批民众拆城墙。

日寇撤离了,城墙也拆得所剩不多了。城里城外的人,又开始抢城墙砖,未拆的,也被抢砖的人拆走了。

从此,小城再也没有城墙。那些城墙砖,也成了小城人建屋围猪圈的材料。

城里城外、大街小巷里的老民居,周边村庄的老宅院墙,你都会发现这些大块头城墙砖砌成的墙壁,表面粗糙凹陷,有的上面还镌刻着年号。

早些年,在护城河边菜地,垒园基的,也是城墙砖。围成猪圈的,就更常见了。一座明代小城的老城墙,就这样毁了,那些老砖头,就这样散落于民间。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护城河还在。河里的水是清的、流动的,岸边是竹林和葵树,青郁郁的,风一吹,竹叶摇曳,一片喧哗。

护城河的水,养着浮萍、金鱼草,漫长的夏季,城里城外的人,男女老少,都带上肥皂、毛巾,来到护城河里“洗身”(泡澡)。

男女同河浴在明朝就有。当时有位被贬的京官,带着他的家眷和仆人来投奔在城里当知县的同乡度假。时值岭南盛夏,这位官员的仆人,每日中午都离家外出,也不向主人说明去处。

主人疑惑,一天跟踪仆人来到护城河边,秘密终于揭开,原来仆人是到护城河看男女同浴——这在当时,是破天荒的“奇闻怪事”。

京官看后惊叹,没想到这小城的人如此开放,男女赤身裸体同浴一河,他还为此专作文记述。

而在小城,这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尽管是男女同浴一河,但也有区域之分,男的在下游,女的在上游,互不相干,各得其乐。

护城河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段段地被人瓜分,拉来泥土填平河床建房子,现在,能看到河床的地方不多了。再过若干年,恐怕护城河就名存实亡了。

城中老人说,这护城河啊,过去河水源头来自庄山,山上流下好大的瀑布,几里外也能听到飞瀑雷鸣,后来山中大树被砍了,瀑布也没了。

小城故事多,灾难也多。

明隆庆三年(1569)正月,参将府兵乱。驻守神电卫城的府兵多为浙江兵,纪律涣散,常骚扰城中居民。

这年的正月十四日夜,府兵乘城中居民元宵观灯之机,持兵器冲出参将府,沿街劫舍,殴打生员,奸淫妇女。次日,府兵鸣锣呐喊,抢掠愈演愈盛,西关一带被洗劫一空。府兵所为激怒城中居民,他们奋起反击,与府兵决战,结果两败俱伤。府兵被捕杀的捕杀,败者遁入山林为寇。

城中老人说,参将府就在小城北街,一二十年前参将府遗址还在,近些年拆建新房,连墙基石都被挖走了。

隆庆五年(1571)2月,府兵与倭寇狼狈为奸,攻陷卫城,在城中劫掠数日才撤走。12月,倭寇再度血洗神电卫。3日夜间,倭寇从东北、西南方向杀入城,知县及一批官员争相弃城而逃。指挥张韬(电城人)仓促应战,终因寡不敌众,力战而死。临终前张韬抚剑长叹!

13日,又有倭寇三百余人从境外长驱直入,与城中倭寇一起驻扎城内,日夜掳掠附近乡村。23日,倭寇大肆屠杀城内军民,抢劫财物,焚烧民房,妇女被奸淫或投井、自缢而死者不计其数。

阴气森然的小城,几乎成了空城、死城。

转年,隆庆六年(1572)正月,兵巡李材督兵自肇庆至电白处理后事。其时,城内遗骸遍地,室庐煨烬,残民寥落,场面惨不忍睹。李材见状,捐俸银20两,命典史王策收敛埋葬,并立碑以训诫后人。

崇祯二年(1629),海寇犯境,海盗头目李魁奇率船170艘于3月侵袭莲头港。4月13日,副总兵陈珙奉命征寇,统战船200余艘自广州湾抵达莲头港外,将贼船围困。其时,贼船已无退路,但陈珙贪功冒进,不谙地形,错误地指挥战船突入港内,终至失败,副总兵陈珙也阵亡。

小城有过几位显赫的历史人物。

出生地在城北十里山兜丁村的“隋谯国夫人”冼夫人,城东郊外庄垌宋代护驾功臣“忠烈侯”黄十九,以及黄十九后人——“爱民如子”明时知县黄廷圭等姑且不说。几百年来,这座历史底蕴深厚的小城,还曾经有过几位为人称道、闻名遐迩的名人。

张韬(?—1571),电白县电城人。任神电卫指挥佥事,其先祖千户张贞与指挥使王虎,是督建神电卫城的首任长官。

明朝隆庆五年(1571)十二月初,倭寇攻打神电卫城,张韬明知城中官员保命弃城而逃,他也策马横刀迎战。在腹背受敌的危难关头,张韬大义凛然,奋勇杀敌,战死阵营。

据考,张贞后人出过不少文武官员,一百多年之久,张氏之后人为这座神电卫城,做出过斐然政绩和贡献。城南门外“天后宫”,也是张贞后人筹资所建,这座建于明代的老庙,与十字街口的钟鼓楼,是电城仅存的两处明代古建筑。

高群英,电城郊麻茂人。光绪二十六年(1900),投军清政府防营,后考入广东陆军将弁学堂。毕业后,任督练公所征兵委员,在军营中积极传播革命思想,曾参与推翻封建君主制活动。辛亥革命后,跟随孙中山,与其胞弟筹集军费,支持孙中山“反袁讨龙”运动。在执行任务中,高群英不幸被捕。在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之下,坚贞不屈,后被害,年仅32岁。高州城、电白城两地为高群英开追悼会,朱执信、廖仲恺发来唁电。

高群英墓,至今仍在电城北庄山山麓上,后人为其建亭于坟墓旁以纪念。

区鲤腾(1914—1985),电城南街人。20世纪30年代初,他以优异成绩考入广州中山大学,民国二十五年(1936)毕业于该校土木工程系。民国三十四年(1945),留学美国明尼苏达州立大学,深造土木工程专业,并取得该校土木工程博士学位。1953年至1962年,区鲤腾博士到纽约担任桥梁工程师,从事公路桥梁设计、建造工作。其间,由他主持兴建的国泰老人大厦,因其别具一格的建筑风格,受到全美建筑行家的一致推崇。

区鲤腾最杰出的成就是,他任南加州道格拉斯飞机公司结构工程部高级科学工程师期间,参与了尖端科技研究和阿波罗太空船工程设计,为美国登陆月球的科技研究作出了重要贡献。

1985年,区鲤腾病故于美国洛杉矶,享年72岁。他的故居,今存于电城南街。

著名书画家陈光宗,文化名人、书法家吴兆奇,也来自电城。电城是人才辈出之地,从文经商,均有斐然成就。

六百多年的历史和文脉,形成电城独有的传统文化底蕴、人文气息、商贾文化、饮食文化和民风民俗。特别是商贾文化和饮食文化尤其明显。

电城人的商贾文化由来已久,从县治迁入神电卫,就引进了一批外省商人,如来自江浙、福建,包括中原的商人,他们或随官员裙带关系而来,或随盐商茶贩而来,或因市场所需而来。也有本地附近的商贩介入,加上明朝曾一度在南门港以外的公海上形成邻国海市,电城人的经商传统和意识,都有别于内陆城市,融通、开放、多元化的商品意识和城内商贾群的崛起,使这座滨海小城,不仅货物琳琅满目,经商的门户也洞开,吸收外来风气,形成电城独有的从商氛围和文化。

明清时期,电城西街有固定的苏州绸缎商铺,东街有来自外地的山珍海味,如虎皮、豹骨、鲨鱼皮和贵重药材等,通街可见。洋伞、洋钉、火水(煤油),这些洋货,在很多地方尚未出现时,电城市面上早已有售。

旧时南门港是明末期至清中期,周边地区最繁华的商港码头,每天外来运输盐和各种货物的船,停泊在南门港外,等待货源装运物资。

县志载:乾隆二十一年(1756),电茂盐场改灶煮熟盐为池晒生盐,产量大增,各地前来运载食盐的“贾人沽舶云集,樯帆蔽空”,海上运输一派繁忙。连城中军妇也参与挑盐的队伍,城南村民和部分城中居民,在那个时期,也多以挑盐作为生计。

清末至民国后期,城南傍海一带,已是广东最大的盐产区,输入江西、湖南等地的食盐,大部分是来自电白沿海产的生盐。大笔的盐税也提高了电白县城的经济地位,而电城,作为县治所在地,自然是电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直到1950年12月,电白县治迁往水东镇,神电卫城作为海防要塞和县治,才结束它的历史使命,历时556年。

县城虽然迁移异地,但独有的人文史、特色饮食文化、商贾基因遗传,仍然留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小城。

说到从商,极少有人对电城人提出异议,都认为电城人是做生意的好手。在小城里,从事手工业、饮食行业、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比比皆是。东西南北街,临街的几乎都是铺面,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还能见到不少裁缝店、中药店、染布店、打银铺、糖水铺等百年老字号的档口和店面,在临街骑楼底下一溜铺开,各种商品应有尽有。钟鼓楼下的草药铺,一直延续到前些年,成为小城人的一种情结,尽管后来生意并不好,但经营者仍然坚守着那份割舍不掉的情怀。

改革开放后,小城人更是如鱼得水,这三四十年间,电城超过亿万的富翁难以统计,十亿、百亿、数百亿元家产的富翁,一个小小的城镇,恐怕要居全县之首。电城人经商,始终坚守信誉,这是祖先给他们留下来的传统和美德。

有时你到鱼行去买海鲜,不问价钱,对方也不会坑你,反而认为你诚实,临走还给你添一条鱼。

这就是电城人。他们始终坚持一个信条:有舍才有得。

电城人相信宿命,讲轮回。从县城迁往水东,到茂名滨海新区成立,电城镇归滨海新区管辖,刚好60年多点。用电城人的话说,60年,“甲子花回头”。

60年一个轮回,甲子回头,是好事,是时来运转。

2023年,滨海新区成立11周年,电城的发展是迅猛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现代化大港口已成规模。再过几年,水陆交通快速便捷的电城,将成为投资热点和世人向往的旅游景区。

电城的历史,将延续和改写。

(本文作者张慧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广东鲁迅文学奖获得者、茂名市作家协会主席。)

【作者】

【来源】 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客户端

展开阅读全文

页面更新:2024-05-12

标签:电白   钟鼓楼   茂名   滨海   明朝   县志   护城河   倭寇   知县   城墙   古今   小城   沧桑   风采   历史

1 2 3 4 5

上滑加载更多 ↓
推荐阅读:
友情链接:
更多: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08-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bs178.com 闽ICP备11008920号-3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844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