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乔布斯到王传福：得体背后是三个字

看到一个有趣的说法，拿出来讨论一下：

网友说王传福在发布会上没穿羽绒夹克套西装就是对观众最大的尊重了。但我觉得他即使穿羽绒夹克配西装也不代表他不尊重观众。乔布斯可以穿高领毛衣配牛仔裤出席发布会，王传福为什么就不能羽绒马甲配西装出席发布会呢？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说到最后，这就是得体实验室关注的问题了：什么是得体？怎样穿才算是得体？

先看看饱受诟病的“王传福穿羽绒夹克套西装”是个什么样子：

备受争议的“羽绒夹克套西装”

怎么样，你觉得这么穿效果如何？或者，进一步问，算得体吗？

讨论是否得体，先要定义得体是什么。得体君一向的观点是：得体是人和场景的匹配。要讨论王传福这么穿是否得体，先要讨论他是什么人，以及这是一个什么场景。

从画面上看，王传福右侧的汽车轮胎上有友商蔚来的logo，所以这应该不是比亚迪自己的产品发布会。得体君大胆推测一下，应该是他在参加车展的过程中被人抓拍到的这张照片。

所以，在这个场景里，他并没有站到台上作为主角去面对观众。他此刻的身份是“车展观众”，而车展观众只是媒体视角里的路人甲。在得体君参加过的大小车展里，从来没听说过有“着装要求”这回事——至少对于普通观众是没有的（显然这是因为得体君混得还不够成功）。

所以作为观众的王传福穿羽绒夹克套西装看展有问题吗？倒还不至于。

但王传福毕竟不是普通人，而是社会名流、堂堂万亿车企比亚迪的董事长，甚至是中国制造的一面旗帜。从这点上讲，他又不能被简单归结为车展观众。他的这套装扮，总是让人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太对头

这种情形，倒是更接近在超市里或大街上被粉丝逮到的社会名流。名流上街应该怎么穿？来看看乔治克鲁尼吧。

好莱坞资深帅哥乔治克鲁尼的伪街拍图

乔治克鲁尼与女友：真实街拍图

在上面的两张图里，好莱坞大帅哥，曾经多次被评为全球最性感男人的乔治克鲁尼在镜头里呈现出和新片发布会不同的状态：少了点整整齐齐，多了分松弛随意。前者虽不正式，但仍然雕琢精致，应该夹克围巾牛仔裤和帽子相得益彰，应该是准备好了入镜的伪街拍作品；而后者显然就随意多了，牛仔+polo衫的组合实用性满满，并无亮点和整体造型概念，属于真实街拍一类。

——但无论哪一种，看起来都谈不上违和，这背后的道理是什么？

首先，当然是因为乔治克鲁尼得天独厚的先天硬件条件，和千锤百炼之后的从容气质发挥了作用。一句话，他是观赏级人类，是所有镜头的朋友。你怎么会指责乔治克鲁尼难看呢？

其次，即使是在第二张照片里，这种简单随意的日常搭配，从符号角度看仍然是和谐的。Polo衫和牛仔裤的符号台词都是轻松随意，彼此之间并不冲突——不然让他试试polo衫配花裤衩？这时候，你大概要忍不住嘟囔一句“帅也不能乱来”了吧。

所以王传福这种穿法的的问题其实是：羽绒背心到底是个什么符号，这个问题没有答案。非要问的话，大概是“我怕冷”，而不是“我是谁”——所以我们不知道如何评价西装和羽绒背心的兼容关系，在符号的层面上，两者同框就是不搭的和违和的。即使作为路人甲，看到的人也会私下暗想“这个人吧，他不太讲究”；如果你还认出了他是王传福，那答案就成了“王传福不讲究”了。

在这段言论里，乔布斯作为比较对象被提出来，充当了王传福羽绒夹克配背心的合理性佐证。所以得体君也想聊聊乔布斯。

乔布斯穿着套头衫发布Ipad产品

——乔布斯是谁？

乔布斯是现代科技英雄的超级icon,毫无疑问的一代传奇人物。他在信息革命的硅谷长大并生存，作为初代创业偶像在父母的车库里开始创业——所以他大概从来都不是“正式”的。而他的苹果公司，一向以Think different为圭臬，这意味着他作为苹果电脑的名片，必须向世界呈现出一种有别于西装三件套，或者有别于和他缠斗一生的朋友和对手比尔盖茨的形象风格，不然谈何Think different呢?从这个意义上讲，高领毛衣和牛仔裤显然足以构成different的响亮符号。

乔布斯和苹果公司还是包豪斯风格的忠实信徒，简洁理念的超级爱好者。而轮廓明朗、细节简约的毛衣和牛仔裤，恰恰省去了所有不必要的繁复细节，清晰地传递出和苹果产品设计理念一脉相承的审美趣味和风格倾向。

——这样的着装设计，用心是到位的，逻辑是自洽的。这是刻意的Difference符号营造，而绝非“对观众的不尊重”。

所以，在“得体”的背后，其实是简单的三个字：我是谁。

衣服的底层功能是保暖，从这个意义上讲，除了反季节穿衣，没有什么是错的。但人类避免以貌取人，所以服装又有了身份表达功能。表达的第一要点，是信息清晰明确、逻辑自洽。当我们讨论穿搭，应该问的首要问题是：我是谁？凡是有利于准确阐述“我是谁”的，就是有道理的。

再进一步，除了“我是谁”，还有一个问题是“我在干什么”——我是谁和我在干什么的匹配，就是得体君最关心的得体问题了。

如果王传福出现在自家产品的发布会上，穿的是羽绒夹克配西装，就出了大问题：因为西装革履（王总历次发布会的标准穿法）的意思是“我要正式、体面地面对消费者”，而羽绒夹克的意思是“我怕冷”。穿着这套组合去蓄意面对消费者和媒体，就会明明白白地构成不尊重消费者，这是乔布斯无法洗白的。

所以，王传福在产品发布会或新闻发布会上，从来也没有这么穿过。

但是在西装革履之外，王传福也确实有其它的选择。以及实践。

面对央视的镜头，以及在俞敏洪的访谈节目《酌见》上，他就没有穿西装出镜，而是选择了一套比亚的的工服，效果如下图所示。

王传福身着比亚迪工服和俞敏洪对谈

——这算不算不尊重观众呢？

如果说西装是在表达“我是企业家”，那么工服传递的是什么信息？——我是一个工匠。作为知名实业家、中国制造的旗手，这个信息准确吗？清晰吗？

岂止得体，简直谦卑。

完全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