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生命


天堂无神明,人间有妈妈。 我从人间堕入地狱,把我又从地狱拉回人间的是我的妈妈。女子本弱,但为母则刚……

—题记


凌晨的夜晚,黑暗吞噬着整个城市,苍白的月光透过窗撒进来映在墙上都显得那么的无力,远处的霓虹灯时亮时灭,仅此为这黑暗笼罩的城市增添了一丝丝的温暖。躺在床上听着窗外过往的车辆和外面还在捡酒瓶的大爷碰撞出的声音,此时的我睡意全无。打开音乐戴上耳机,我沉浸在那熟悉的旋律中,望着窗外的黑夜,顷刻间思绪被拉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冬天...


时光飞梭,如白驹过隙,转眼一年的时间已经过了,这短短的一年的时间发生的事却让我却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甚至得用一生的时间去治愈,去释怀。

记得那是去年的十一月份吧,因为兰州疫情原因,我居家隔离在家一个月有余,后来想想其实这段时间是我已经生病最严重的时期,一整天没有食欲,吃一点东西就会恶心,浑身瘙痒,疲乏,尤其到了晚上就一个劲的咳嗽,翻来覆去完全睡不着,从晚上十二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晃晃犹如过了一整个世纪,我只求时间能够过的快点,因为只有在天泛白的时候才会稍稍能睡着一会,等到第二天起床上厕所解小便的时候只感觉下身只有很强烈的刺痛感,却使劲的挤也挤不出一点尿,每次咳嗽咳出来的全是带血块的痰,即使这样我也只是联想到的是感冒了而已,咳血痰也是气管炎呗,又不是要人命的大病,没到回事,就这样完了取了点感冒药应付了事...


那是十一月二十号,大概疫情稍微松了一点,公司领导通知员工去上班,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快一个月,清楚地记得那个冷得让人发抖的早晨。走在去公司的路上,有一种不适感从全身蔓延开来,走一步歇一会,走一步歇一会,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从胸腔传来,那天从家里到公司一千多米的距离,硬是被我走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直到现在想起来那种不适感还能让人难受到窒息,而接下来的五六天每天就是上班 ,吃饭 下班、 回家、 吃饭、 恶心、 没食欲、 疲乏、 咳嗽 、失眠、 反复循环,直到周末在亲人和女友的催促下才到医院检查,而这个时候身体不适已经快一个月有余了。


那个周末的清晨,连微风都显得那么的格外的寒冷刺骨,枯荣泛黄的落叶慢慢悠悠的飘落下来撒在马路,天空阴沉沉的乌云,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掉落下来...一切似乎诉说着一切的不平常,而我就去了最近的省人民医院检查。在女友的陪同下挂号,找大夫开检查单,缴费,等待,再找大夫看单子,大夫最后让我哪儿也别去,就去急诊等着住院,而当时对于肌酐2400我是真的没有任何概念,现在想起来那段时期真的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最后就去了急诊,躺在急诊的病床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医生让人不免得有一些恐慌,直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有个看着资历比较深的大夫过来看完我的情况问我有没有家属过来,没有的话就打电话过来,这个住院得家属签字,又说了我这个需要透析或者换肾,当时犹如晴天霹雳给我当头一击,我即使做一辈子梦,也没有想到原来当初我以为我得的感冒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看来是我错了,这哪是感冒啊...我既害怕又恐慌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任由无数种情绪在脑海中升华乱撞...

来到医院的是我的母亲,我清晰地记着,当时母亲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看到母亲的沧桑的脸颊,满头稀碎的白发,心里一股心酸顺着胸腔传到大脑,刹那间泪珠儿打湿了我的眼睛。父亲站在病床前,眼神显得那么的空洞无措,来来往往的医生在我们眼前走来走去,我们却不知道找谁询问情况。过了好久,终于有医生跟父亲说明我当时情况的危急。我想,当时温暖的急诊室也暖不了父亲那颗跌入冰窟的心吧。当天晚上急诊室就给我扎针打吊瓶,那晚急诊室的人很多,有的打着呼噜进入梦乡,有的玩着手机打发无聊的时间,有的痛的直呻吟...那晚,我一夜未眠,爸爸也一夜未眠...

第二天在和父亲的商量下,办了转院手续,从省医院来到另外一所知名医院检查。费了好大的劲开始挂号,排队,检查,看大夫,最后还是被确诊为肾衰竭晚期。也就是所谓的尿毒症,需要住院治疗。下午两点的时候我住进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病房,还记得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撒在病床,给这个充满疾病跟痛苦的病房增添了丝丝暖意,我疲惫地躺在病床,顷刻间进入了梦乡...忽然有个人叫醒了我,是一个女医生,说是要给我插透析管要做血液透析,我当时对血透也没有一丝丝的概念。当冰冷的透析管进入我动脉的那刻一种刺痛感从大脑蔓延开来,当天晚上就给我安排了血液透析,连着十二个小时,从下午八点到第二天早上的八点,躺在冰冷的病床,看着自己滚烫的血液从透析管路流到透析机,又从透析机流到身体里,有一种从未感到过的迷茫跟无措感。

那晚,我一夜未眠,而父亲也一夜未眠...


经过了一夜的血压透析,第二天我感觉身体也轻松了许多,接下来的日子除了透析就是透析,天真的我以为就这样透析几次可以很快痊愈了,然而那天医生的话把我彻底打入冰窟,让我崩溃到了极点,记得那天过来跟我说要动手术,需要手臂造瘘要长期透析,我当时不理解啊,为啥啊?我明明不痛不痒的为啥还要做手术呢?我瞬间很抗拒,我坚决不做手术,然而我始终拗不过现实,在医生跟父亲的苦苦劝说下我很快变妥协了。是的,我看见那个年近50的男人,在我记忆中一直彪悍凶猛严厉的男人,在我面前几乎是苦苦哀求着,流下了眼泪。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的时候大夫就来查房,在检查我的瘘时显然失败了,就在我们举足无措的时候大夫又说了除了血透以外的另外一种透析方式,那就是腹膜透析,在介绍完腹膜透析完后,看来又得在腹部动手术置管,我这次再也没有抵制的那种情绪,任何问题在疾病面前都得妥协,很快不久第二次我又进了手术室,在麻药的作用下我的大脑瞬间进入了一片空白…等到手术结束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那一夜我未眠,父亲也未眠…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腹膜透析…直到今年一月份的时候才开到西安做检查配型,起初只是做配型,没想到的是最后父亲告诉我肾源要用母亲的时候我整个人是懵了的状态,在我的印象里母亲一直是个温柔而又慈祥的女人,如今却要她的健康来换我的健康,我一下子接受不了,然而在医生和家里人的劝说下我又一次在疾病面前选择了妥协。我问妈妈:"你怕吗?" 妈妈说:"不怕,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母亲眼神里的无畏与坚定。看到了那么瘦弱的妈妈,展现出来的勇气。而我转过身,眼泪早已经夺眶而出。


一周以后母亲给我做了配型,配型结果一切都符合。接下来就是办理各种移植手术,等待医院通知手术。我们问医生大概啥时候可以手术,医生给我们的回答是大概需要三个多月,而我们只能等…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而又煎熬的。我多么希望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可以回到最初的样子。一切都如我孩提时代那般快乐美好。可是,现实告诉我,那不是梦,是血淋淋的现实。每天早晨六点,十点,下午四点,晚上八点,日复一日的透析,使我的心情每天都低落到了极点。无数个漆黑夜深人静的时刻,回想起童年时和小伙伴们一起快乐地玩耍,我的心仿佛被刀子狠狠地刮擦,真的好疼,好疼。看着朋友圈里的同学朋友们一个个结婚有了新的家庭 ,看着别人的事业一天天越发旺盛,我只有满心满心的羡慕。我知道,那样的幸福,不属于我。


终于到了八月份,到了约定的手术时间。家里人都在期待着手术,连给我配型做手术的妈妈也在期待着。只有我只希望能迟一点做手术,我甚至希望,我不要再做手术了,这样妈妈就可以不用受罪了。然而,八月十日的那天午后家里人吃完饭都在休息,叮铃铃球…一阵电话吵醒正在熟睡中的我们,是医院打来的通知我们可以做手术了,我们急急忙忙的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慌忙地去了医院,对我而言,走在医院路上的每一步,都似万里长征,那么漫长 ,真的好漫长,而我的步伐在此刻似乎被有千斤重的东西狠狠绊住,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艰难……

去医院后,简单的做了术前检查后,医生便通知我们早上八点手术并且交代了一些术前准备的东西。整整一夜,我毫无睡意,妈妈也是。那一夜,是我人生中最漫长最漫长的一夜…我想象着手术时那血淋淋的场面,担心手术是否能做成功,担心妈妈能否能够扛的住这么大的收拾,而家人们也会静静地守候在手术台外,心急如焚……想着想着,突然我就释怀了,我告诉自己不要想那么多,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就算不为自己,也要多为妈妈想想。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恐怕难以报答此生妈妈对我的恩情吧。


第二天八点多,手术室医生就把我推进入了手术室。手术室里有六七十岁的老爷爷老奶奶,也有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还有两个爸妈陪伴着的六七岁的小孩,看着忙忙碌碌的医生,又看着手术的病人被一个个叫出去去做手术,我顿时又紧张得如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打了好一会寒颤,只能听见自己心咚咚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有医生终于喊我名字了,在踏入手术室的过程中,很巧的碰见了妈妈,那一刻,一股心酸从心中传来,四十多岁的年纪却要为了我而受痛苦,受煎熬…


“放轻松用嘴巴大口大口呼吸…”一个声音传来,不一会儿我便失去了意识,完全没有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努力的睁开了双眼,一束光刺得我眼睛好疼,我朝两边看了一下,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嘴巴里插的气管,脖子也插的三通的输液针,想动却也动不了,原来我被人四肢绑在床上,腿部又做的血透管,我很纳闷为啥窗前站这么多医生啊,等把我的气管拔了,我这会有气无力的问了句“大夫这是哪啊?” “现在几点了”“这是重症监护室,你在手术过程中出现紧急情况,立马给你转移到重症监护室了。当时是凌晨一点钟,我不明白为啥我会来到重症监护室,不应该是去病房吗。后来才知道我是术中出现了严重低血压,正是这一个意外才使得我的恢复比别人慢了整整二十多天,也正是这一意外使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二十多天每一天每一夜都是一种煎熬。等第二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的主管大夫来接我回了病房,进病房的那刻我见到了妈妈,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却还在关心着我的安危,这一刻是这个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记得看过一位病友写过的一句话让我感触颇深:“如果一命能换一命,那么躺在坟墓中的一定全是妈妈。” 是的,如果可以一命换一命,那么医院的天台上一定全站满了排队的妈妈。


在手术后的一个月之内,我亲眼目睹不断有妈妈和自己的孩子推进病房,有给自己女儿做移植的,有给自己儿子做移植的,妈妈在自己降生的那刻就无时无刻都在用自己弱小的身体呵护着自己成长,哪怕有一天她自己的健康来换去孩子的健康也会义无反顾的去下决心。假如这个世界因果报应,那么我即使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妈妈的这份恩情,朝着漆黑的窗外望了一眼,看着无尽的黑夜,我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我的妈妈是一位地道的农家妇女,儿时的记忆中妈妈每天会给我讲小故事哄我睡觉,还会教我唱歌,记得教我的第一首歌就是“世上只有妈妈好”,还有就是“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那时候一直就觉得妈妈真的好温柔啊,感觉有妈妈真的好幸福。随着自己的长大 ,妈妈原本漂亮的脸蛋也经不住岁月这把刀的雕刻,增加了许多皱纹,原本一头乌黑的秀发也隐隐约约增加了一缕又一缕的银丝,四十多岁的年纪不仅为我操劳烦心,却还要为我提供肾源,后来才知道妈妈在手术完的那天晚上即咳嗽又吐。亲爱的妈妈,你为我做的这么多,我该用什么来报答你生我养我又给我第二次生命的恩情呢?

我的妈妈也曾经是个小女孩,怕黑,怕虫子,也会偷偷流眼泪,笨手笨脚的被针扎,你叫她一声妈妈,她便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了这个家,撑起了这个家酱醋茶的平凡日子。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正真的感同身受,但子女的痛苦,会在妈妈的身上放大千倍万倍。因为我生病,不知妈妈一个人偷偷哭了多少次,心疼了多少次。每次见她,我都能看见妈妈微红的眼眶,我知道,她又在我看不见的角落,偷偷哭过了。


歌唱家也许会用一段乐曲来表达对妈妈的爱,画家也许会用一幅画来表达亲爱的妈妈的爱,舞蹈家也许会用一段优美的舞姿来表达对妈妈的爱,而我只能用最朴实无华的文字来记述对妈妈的爱。妈妈是我的避风港可是妈妈的避风港又在哪呢?亲爱的妈妈,感谢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余生就让我三拜九叩为你祈福挡灾,愿你余生平安喜乐。


远处的霓虹灯依旧在闪烁…我的生命你的爱,也许生命苦涩如歌,但是天使妈妈是您将自己的翅膀折断,撒下了一缕光芒照亮了我的黑暗世界,我努力的抓住那缕微光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可这个过程,对你的愧疚,我即使用一生去也释怀不了…

我知道,现在只有好好照顾我自己的身体,就是对妈妈最大的回报。感受着来自身体里那个小小肾脏,我知道,是我的妈妈,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妈妈,如果有来生,你做我的儿子吧,让我用尽一生,去护你周全。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个世界没有天使,天使就是我们的妈妈,我们每一个人平凡而又伟大的妈妈。

宁可架上药生尘,唯愿世间无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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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2

标签:病房   大夫   父亲   手术   晚上   母亲   医生   妈妈   生命   医院   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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