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读山

曾经总爱在山花烂漫的时候去读山，那时的山跟心境一样纯真，在自然地绽放，在均匀地涂抹春天的色彩，美轮美奂。

后来，总不自觉地会在大雪纷飞的时节去读山，这时的山跟心境同步，却又不是一个相同的世界。心上或许早已经下了雪，但山上却还是静静悄悄的。

千里之外的喜马拉雅山，藏族人叫它雪的故乡。它扶摇直上，却又并不像珠穆朗玛那样高不可攀，只巍峨地耸立在青藏高原上。

冬天的西藏早已休眠。人们躲进低矮的房子里，在茫茫白雪中日夜静默着。正午太阳高升，晴朗的阳光赶走低温。在村庄外高低起伏的山坡上，有牛马羊群在一片灰黄色的天地间缓缓移动。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牧羊人，穿着厚厚羊皮袄，蜷缩在草垛边感受阳光。就在他们的背后，是一片白雪皑皑的喜马拉雅山。

这些离天最近的人们，常年靠近最高的山和最冰冷的怀抱，仿佛那从不肯融化的积雪般依存着，在岁月里支撑起每一个春天来临的希望。

比起远山的冰雪，拥有四季仙境的巫山，却只有情人一般温柔的飘雪。每年立冬之后，山尖处总会时不时地涂上薄薄的一层雪白，勉强回应着冬的召唤。无数的诗人学者、将军大贾，无一不喜爱巫山这种格调。

冬日的巫山也是变幻多姿的。山顶上浓霜浸染满山红叶，在清晨的霞光中顾盼生辉，像极了她的发髻。树有荣枯，花有开谢，一年四季她的发髻都会变换。还有山间的云雾，当冬日晴天来临的时候，浓雾从山下开始弥漫，像极了她的裙裾。蓝天白云、碧绿江水、绵绵青山，在一片云海中，惹人流连。元稹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大概青山的白头之约，也是生命轮回的遗憾吧。

当这些山都在眼前浮现，在思绪里生根的时候，我分外感慨的，却只是家乡那座寂寂无名的小山。它不像远在千里之外的朋友，也不像矫情多变的恋人，它似乎是丑陋的，只在沉默里永恒地屹立，从血脉中牵扯起莫名温暖的感动情愫。

偶有雪花飘落，在那山尖染上雪白的一抹，像老人家裹着的半截头巾。我觉得亲切。这时候冬风起了，木炭露出红心，旺了。

大雪时节，静静地读山，默默地看雪。

寒冬渐深，寒号鸟不鸣。

山中奇缘，山君觅佳偶。

阳气渐升，兰草萌芽生。

大雪，大雪。读山还是山，看雪不是雪。

文字/编辑：文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