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溪‖寂寞的老屋

寂寞的老屋

沐溪

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老家了，每到刮风下雨我就会牵挂起老家那栋多年未住的老屋。

正好，邻村同学的儿子结婚，让我回去喝喜酒。两个村只是一桥之隔，我步行不用十分钟就走进了村子里。

远远的，我见老屋没精打采地卧在夕阳的余晖里，很是寂寞。

走进那条熟悉的小巷，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到了我的童年时代。小巷离梨园很近，地上的土路沙子很多，踩上去总会留下一串串脚印，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水泥路了。走近老屋，心里顿时感到一丝苍凉。

老房子许多年没有人住了，房顶上的瓦片已经破损，墙体也面目全非了，只是院子里六棵梧桐树却已经根深叶茂。

走进房屋，见屋内成了蜘蛛和蚂蚁们的天堂。我在想，没有人陪伴的老屋是如何在岁月的风雨中度日如年的？是啊，现在村子里的房子都改建成了砖混、框架结构的房子了，没有人再去稀罕这样的老屋。可我呢，见到这风烛残年的老屋，总会想起我在老屋里那些美好的、难忘的时光。老屋，在我的心里，已经变成了一位亲人，总有割舍不断的牵挂和思念。

迈进正房堂屋，仿佛看到爱干净的奶奶颠着小脚正在打扫房屋，爷爷悠闲地抽着旱烟袋坐在被奶奶烧得热乎乎的炕上，看着堂屋盛开的菊花浅浅地微笑着……

回过神来，只见一只老鼠嗖的一下从我的脚边溜走，这是对我的欢迎吗？堂屋摆设的香火哪儿去了？记得小时候，每逢过年、清明、端午、月半（中元节），爷爷和爸爸总要让家里的孩子们给祖宗上供品、燃香蜡、烧纸钱，然后行叩拜之礼，毕恭毕敬祭祀过先祖，奶奶才可以开饭。上炕坐下吃饭，小孩子们是不可以先动筷子的。我们家总是爷爷先动了第一筷子后我们才可以吃饭。村里的好多人家都是这样的。记得有一次老师说，要打倒牛鬼蛇神，不准拜香火。可是爷爷和爸爸却不以为然，认为这样对祖宗不孝道、不敬畏，所以，必须把过去的传承下去才对。

站在柴禾成堆的堂前，我仿佛又见奶奶用那个长脖子的大铁勺子煎鸡蛋，我蹲在炉火旁，看着鸡蛋在铁勺子滋啦滋啦冒出油花，一会就变得金黄金黄的，那味道即刻就入了心肺。煎好了，奶奶总会慈祥着笑着看着我吃下去。有星星的夜晚，我会依偎在奶奶怀里听她讲我们家的往事，讲爷爷年轻时候所做的被人津津乐道的故事。但说起我们家的牲口被大队充公和爷爷的许多书都被烧毁时，她总是那么痛心疾首，如万箭穿心般地疼痛。

走进北厢房，老爷爷编的筐子篓子已不知踪迹，整大间屋子空空如也。靠里面那一间是我住过的地方。仿佛，那个被我每天擦得锃亮的大桌子还在，上面有我从山上采的山菊花，红的、黄的、紫的一起被我放在瓶子里煞是好看。可是现在空荡荡的，就连我睡过的炕都塌了一半。我的心里不知不觉充满了凄凉。还记得，就在这间屋子里，我还跟着奶奶学过剪纸、听四爷爷给我讲过很多历史故事；还记得，我小时候踩翻了凳子，把正在吃米粒的两只长成个的小公鸡压死了。一只印着大兰花的奶奶发面的大瓷盆也因为我的双手突然给力扣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哭的撕心裂肺，不知道是大盆扣在头上害怕了哭还是看到公鸡死了哭，现在想想，可能都有吧。

爷爷年轻的时候在烟台做过买卖，很有主见，在村里德高望重，村里有啥事，谁家有纠纷、难事都来和爷爷说说，让他拿个主意，那些熟悉的面孔，仿佛就在眼前，特别是说话说到饭点的时候，好客的奶奶就会用白面赶面条，做上一大锅热汤面，再炒一盘鸡蛋虾酱，一锅贴饼子，招呼他们坐下一起吃。这在平时，奶奶是断然不舍得的。所以说，我那时候特别巴望着那些来我家的人慢点走，最好就到饭点了。

老屋的屋脊有坍塌的迹象，宛如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弯曲的脊背再也无法挺直了腰身。

走出老屋，房前已是杂草丛生，突然一只灰色的兔子窜出，它在那些树木之间来回穿梭，带着它的儿女们，这给老屋似乎增添了一些生机，这是替代我这个游子陪伴着老屋吗？或许，兔子也担心老屋寂寞吧！

老屋的院子很大，记得东边是家里的菜地。恍惚间，那些瓜果蔬菜纷纷探出头来，晃动着嫩绿的身子，铺满了我整个的眼眸。记得，我从山上采回来的一株野西红柿苗，在我勤快地浇灌中，灿灿地长出三个红红的柿子。我每天放学都要先去看看它们熟了没有，那份期盼和品尝到它的喜悦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踱步在屋前和房侧的小坝子，更勾起了我的童年的那些记忆。这里是我小时候和村里的小伙伴们最愉快的乐园。我们追逐鸡鸭、打石砖、撵黄蚂蚁、用山里的黄泥摔响响……仿佛这一切就在眼前晃动，不停地晃动……

环顾着老屋的一切，童年那些美好的记忆原来那么深刻地印在心坎里。这么多年了，寂寞的老屋亲眼目睹着村庄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和她一样苍老的老屋，一直都醒着，那么坦然和从容地面对着这一切的一切。我又在想，老屋真的寂寞吗？

此刻，我心里涌出万般的滋味，是否，我要回来，重新修建老屋，让她也跟上时代的脚步，如同老树一般再生新芽，不再寂寞，不再孤独，因为春天里到处都是好光景！

作者简介

宋协巧，笔名沐溪，山东散文学会会员，烟台市散文学会微刊编委，烟台市作家协会会员，莱阳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歌、散文、通讯等在《金融文坛》《烟台晚报》《烟台日报》《烟台散文》《今日莱阳》《莱阳聚焦》《最美莱阳》发表。

编辑:刘学光

壹点号 烟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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