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属于自己的光了吗?

今天是很平常的一天,阳光不燥,微风刚好,适合外出野餐的好天气。看啊,连老天都在为我的离开而感到高兴吧。

今天也是我的葬礼,没有倾盆大雨,没有乌云密布。

而我也在现场,确切的来说,是魂体的我,现场的人是看不见我的,而我却可以看到他们每一个人。

葬礼上来了好多人,有亲朋好友,也有街坊邻居,看到这些人,生前的回忆不禁慢慢袭来。

“小调皮啊,外婆的开心果啊,你怎么就让外婆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呢?外婆给你带你喜欢的向日葵来了。”

一道苍老无力的哭喊声拉回了我的思绪。

一个白发老妇人拿着一束包好的向日葵,这是我的外婆,搀扶着她的是我的母亲。

外婆很不满的甩开母亲的手,及其愤怒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因为你,我的希希也不会死,当初要知道会这样,我死都不会让你带走她。”

她的面子挂不住,有些尴尬的说,“妈,这么多人呢,有什么事咱们以后再慢慢说。”

她还是这样很爱面子,不论从前还是现在,那她脸上的难过又有几分真呢,我不知道。

“以后你别想踏进我的家门,等办完希希的葬礼,我们就就此了断。” 我没想到外婆会为了我和妈妈断绝关系,但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意外。因为在那段儿女都外出打工的日子里,只有我和外公外婆相依为命。

看到外婆动真格的,她只好祈求的眼神看向外公,但外公却不搭理她,算是默认外婆的做法。

我的外婆和我的妈妈,一个带我体验过最无忧无虑的童年,教会我什么是爱;一个却将我一步步推向了抑郁的深渊,消磨了我所有的希望。

我在想,外婆嘴里的小调皮是谁,开心果又是哪位啊?哦,是了,是我啊,这是外公外婆给我起的小名。

从我三岁起,就一直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他们有三个孩子,但都常年不在家,出去谋生活了,有时候过年都不会回来的。

那时候的我活泼好动,虽然调皮但不会惹事,也是外公外婆的开心果。

但是后来开心果不再开心了,也无法给他们带去欢乐。

那时候我和外公外婆生活在农村,生活很质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在那个院子里,我是唯一一个小辈,享受着无尽的宠爱,每天都是欢声笑语。

外出打工的爸妈偶尔会回来过年,其他时候,除了有重大事件,基本上不会回来。

农村的人很质朴,并不会有人说我没有爸妈,被抛弃了之类的话或是玩笑,所以我对他们的印象不好也不坏,或者说我的记忆里基本上没有他们。

我在外婆身边度过了我这一生最开心快乐的日子,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外公有四个兄弟也对我很好,舅舅姨姨们都很喜欢我。

后来,听说我爸妈在外地做生意赚了钱,带着小我四岁的弟弟回来长居,要将我接回他们身边。

我内心是不愿意的,我和外婆说我不想走,我想在这里生活。

外公外婆也不想我走,试着和我爸妈商量让我在这里生活,但最终他们是我的亲爸妈,终究是要回去的。

临走前,爸妈再三保证会对我好,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会作保证。外公外婆再不舍,也不好强留。

我走的时候外公外婆含泪和我说,这里永远是你的家,经常来看看,没有你,我们也不习惯。

我低头没说话,只是带着鼻音的“嗯”了一声,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红着眼睛,看到我这样会让他们心里难过,可转身之后没关住的眼泪无情的砸向地面。

————

我们家和外婆家相隔二十来分钟的车程,刚开始搬过去的时候我总是徒步往外婆家去,不乐意再回家。

后来,针对这件事情,我的母亲教育了我一顿,并不再允许我去外婆家,她说我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外人,经常往那边跑,会被人说闲话。

可我知道我对外公外婆来说,我并不是外人,他们对我很好很好,多希望我可以回到他们身边,那里是我的另一个家。

后来我明白了是她怕别人说闲话,让她没有面子。

我的父母对于我来说,就像是陌生人,

没有感情基础,只有血缘上的直属关系。

和他们相处我总是小心翼翼,有什么家务抢着做,他们不高兴的我也不会去做。

一开始,还是相处很和谐的,爸妈还夸我勤快,也会有说有笑,但我总是很拘谨,不自在,但也尽量去改变自己。

不知不觉中,一切就慢慢变了,有些东西,缺失了就是缺失了,再怎么修补也回不去了。

时间久了,隔阂就会慢慢出现,甚至变大,期待的多了,失望也越来越大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初一的家长会那次吧。

那天,是初一期中考试之后,要求家长会,那也是她第一次给我开家长会!

大概学生时代都会遇上一个爱啰嗦的老班,每次家长会都会开很久,外面天都快黑了才开完。

家长会结束后,我们一起出了校门,我瞥到了校门口很久不开的一家店,今天竟然开门了,我和我妈说,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个东西。

如果知道买它会造成如此不好的回忆,我宁愿从来不曾买过。

那个店离校门口二三十米的距离,我高高兴兴的买完东西一转头,妈妈已经不在原地了。

现在这个点,学生家长都走完了,周围有几个人可以看的一清二楚,但是我看不到她在哪里,所以就站在原地等她。

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雨,我赶紧把手上的东西放进书包,免得被淋湿了。

刚好这时门卫大叔出来给校门上锁,看到我,让我进去门卫室躲雨,我怕妈妈回来没看到我会着急,所以只是站在屋檐下,没进去。

后来,那场雨停了,天也快黑了,我还是没等到她。

其实此后也从没等到过!

门卫大叔说天都快黑了,你妈妈应该是先回家了,别等了,快回家去吧,注意安全,和门卫大叔道了谢,有些沮丧的回家了。

到家门口之后,包里的东西还在散发着香气,我掏出了被压烂的烤红薯。

一进门看到妈妈在家,我松了口气,立马高兴的把烤红薯递给她,但她却一把将烤红薯摔在了地上,然后生气的质问我为什么借口买东西就跑了,也不等她。

看着地上更糟糕的烤红薯,我很伤心,但还是很平静的说:“我买完烤红薯回到原地没看到你,后来下雨,我在门卫室的屋檐下等了你很久,雨都停了,你也没来。”

她不信我说的话,“你现在是越来越会撒谎了,我就在旁边,我一个远房的侄子刚好也来开家长会,他们开了车,说是送我们一程,一直等不到你,又下雨,才走的。”

顿了顿,她说出了让我此生永远都不会忘的话,“夏林希,我就那么让你拿不出手?和我走在一起被别人看见就那么给你丢人是吗?烤红薯就那么好吃,让你不要你亲妈了?”

我越听脑子越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来我在她眼里是这样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仓皇的逃回了房间。

她依旧穷追不舍,话语咄咄逼人,你能耐了是吧,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真是白生了你这个白眼狼……

周围安静的可怕,但我满脑子只有她的那句“和我走在一起被别人看见就那么给你丢人是吗?”和“我真是白生了你这个白眼狼”。

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颗赶着一颗往下落,原来被压烂的不是烤红薯,而是我一颗充满希望的心。

也许你忘了,烤红薯是你喜欢吃的啊,还记得我第一次买烤红薯回家的时候,你高兴的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很好吃。

烤红薯店开过两次门,一次是开心的回忆,结束时是糟糕的记忆。

原本期待你看到烤红薯时对我展现的笑颜,如今却成了我抹不去的记忆,也是我们对彼此失望的开始吧。

失望一旦开始了,就会有无数的失落找上你。

慢慢的,我不再奢求和她有多亲近,只愿没有和平过日子就好。

————

也许那一辈的人,多多少少还是会重男轻女吧!

小我四岁的弟弟,我不喜欢他,因为他总是喜欢和我抢东西,还总是会颠倒黑白。

今天,在我的葬礼上,他看起来哭得很伤心,是真的在为我伤心,还是只是假把式的做样子呢?

那时候他喜欢乱告我的状,喜欢乱翻我的东西,我有时候受不了会凶他,会很轻的打他两下,以示警告。

他心里不爽,就会去告状,妈妈就会把错全部归到我头上。

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你是姐姐,是大的,不会让着点他吗?”

“弟弟还小,你都这么大了,让让他怎么了?”

一开始我不服气,“凭什么大的就该让着小的,那是我的东西,他自己也有,为什么非要我的。”

她气的对我喊,“他翻你东西,你不会好好和他说,你打他干什么,你下手也太重了,都把他打哭了,你是真的忍心打你弟弟啊?”

我想反驳,可即将出口的话哽在喉咙出不去,算了,不想做无谓的解释了,反正她从来不会听我说了什么,只会听她的宝贝儿子说了什么。

她总是会说,“大的不让着小的,要你做大的有什么用,你那些东西玩一下又不会掉你一块肉。”

说完忙着安慰哭泣的弟弟,而我永远都是错的,永远都要让步。

如果这个时候我爸爸在旁边的话呢,会帮我说两句话,可是他经常在外忙生意,只有节日或者生意不忙的时候才会回家。

葬礼上,那个站在一旁垂着头的中年男人就是我的父亲了,他眼睛红红的,头上多了几根白发,我有些心疼,我记得之前没有的。

————

很多时候,晚饭过后,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我却觉得自己像一个外人,默默的坐在一旁,与这其乐融融的气氛格格不入。

所以我选择回房待着,我想外公外婆了,也想念小时候的生活,但我妈总不让我去看他们。

————

还好我上初中是住在学校,一个星期只要周六周日回家,减少了彼此之间的摩擦。

但类似之前那些不好的,总是会发生,避无可避,无可避免。

慢慢的,沉默代替了活泼,黑夜将我淹没,被误会了就误会吧,在大人眼里,解释了就相当于你是错的,是在顶嘴。

南方总是阴雨天气多,这种天气,大人们喜欢带着小孩窜门唠嗑。

我却喜欢一个人待着,不喜欢热闹,不喜欢和别人交流,喜欢阴雨天。

喜欢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呆坐在窗前看雨落,看着窗外的向日葵——我唯一的陪伴者,会觉得心很静,但同时心脏也闷闷的不舒服。

我喜欢向日葵,无论是什么季节,只要有太阳,向日葵就会生长,我会将种子埋在窗外的花盆里,过不久,就会长出灿烂如阳的花朵。

来窜门的亲戚朋友,每次来总是会问我怎么不在家,都没看到我,刚开始我会强装笑脸走出房间打招呼,后来时间长了,他们都知道我不喜欢出房间。

再后来,再从别人口中听到我自己就变成了我不想亲戚朋友来我家,所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来。

最可怕的不是谣言,而是谣言的传播者。

因为这些谣言,我出门遇到某某亲戚,他们总会对我说教和指指点点,让我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小姑娘家家的要注意名声。

我知道解释无用,所以只得点点头,同时也是默认。要是反驳,第二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的谣言了。

还有我走路喜欢低着头看地面,有时候路上遇到某某亲戚没注意到,就没打招呼,他们会添油加醋的告诉我妈。

往往这时候,我妈就会质问我,怎么看到熟人都不打招呼,就这么没礼貌吗,人家都说到家门口来了,丢不丢脸?

我知道,接下来面对的即将是她的怒吼批评,我只能默默听着,不解释会早点结束。

是啊,大人说的话一向都是直接定罪的,她觉得别人说的话就都是全部,可是那也只是那些人的一面之词啊。

后来我想,如果当时她不是直接给我定罪,哪怕是问问我那些亲戚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想,我们的关系也不至于僵成现在这样吧!

我讨厌那些乱传谣言的亲戚,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用隔天,就会人尽皆知。

后来遇到,她们又会以一种调侃的语气说,“哎呀,小希,看到xxx都不打招呼,这以后飞黄腾达了,不得把我们这些穷亲戚忘了,学习成绩好,人品也要好……”

“现在这么和你说,也是为你好……”,一句为我好把我的罪钉得死死的。

周围人的饭后谈资也是围绕着我,夏家的那个女儿,心高气傲,才多大年纪,仗着自己成绩好,就看不起人,这长大了还得了……

在家里是和家里人的不和谐,对外是亲戚朋友的“为你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甚至在反思,到底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没和亲戚打招呼是我的错,不受人待见也是我的错,所有的错都在我。

我开始失眠,精神也不好,我开心不起来,表面笑靥如花,人后总是在自我责怪,后来开始莫名其妙的头疼。

我和我妈妈说了,她不耐烦的说还不是你整天就知道看电视,懒出病了都,能有什么大事,吃点头痛片就好了。

她总是这样,动不动只会将不好的都加注到我身上。

她给我吃头疼的药,我全部扣下来,一次性塞嘴里,就想着吃药会死的话,那就让我死好了。

但我命大,什么事都没有。

直到后来一天早上,我疼的起不来,那时候爸爸也在家,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带着我去县城的医院看病。

一系列脑部检查做下来之后,医生建议我去看心理科。

农村人哪知道什么是抑郁症,医生说,通俗来讲就是心情不好,压力大等等因素造成的开心不起来,导致身体出问题。

我妈开口说:“她平时也没有不开心,整天都笑嘻嘻。”

那更得注意了,微笑是可以装出来的。注意吃药,有什么不适的随时来就诊,为我诊治的医生是一位中年妇女,长得很和蔼。

回到家,我妈说,没什么大问题,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想开点就是了。

是啊,我也想想开点,可是让我怎么想开啊?

倒是我爸爸,他对我说: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砍,有什么不好的就试着忘掉它,想想开心的事。

可是我也想忘掉,但是我就生活在这个包围圈,身边的人时刻在提醒我,我想忘忘不掉啊!

我说我知道了,爸爸,我可不可以回外婆家住两天,我好久没回去看他们了,我想他们了。

“回什么外婆家,你就好好在家里待着复习,你马上初三了,明年就要中考了。”我妈妈对于我去外婆家总是态度很强硬。

我爸白了她一眼,“少说两句吧你,孩子从小和她外公外婆长大,回去看看怎么了,人医生都说了,孩子想做什么就依着她点,再说了,那不也是你爸妈吗?”

在这个家里,能为我说话的就只有我爸了,要是没有他为我说话,可能我也见不到那个对我心心念念的人。

我妈妈急眼的说:“老夏,你什么意思,依着她?我看她就是装的,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你是不是也要给她摘,她要放火你还要给她提供作案工具了?”

伤人的话我听了不止一次两次,以为早就习惯了,可是每次都这么刀刀致命,我还是接不住这刀子。

爸爸正要说话,我低着头,拉拉他的衣袖,急忙打断,以免因为我吵起来。

“我不去外婆家了,爸妈,你们别吵了。”

我爸拍拍我的手,说:“小希,不管她,她不去,爸爸带你们两姐弟去,正好年关了,等过两天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去看看你们外公外婆,顺便在那里过年。”

一直站在旁边闷不做声的弟弟说了一声好耶,立马被妈妈的甩过去的冷眼吓得噤声了。

爸爸看了弟弟一眼,“还有你,平时老是欺负姐姐,抢姐姐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后再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弟弟很是畏惧爸爸,只得站在妈妈旁边不敢吭声。

我妈急眼了,“什么叫欺负她,小荣才多大,小希她作为姐姐,让着点弟弟怎么了,这也有错?”

“让着弟弟没错,但是不让着他也没错,你不要总是这么偏袒小荣,这些年我们一直不在小希身边,总是亏欠她的,你就不能两碗水端平吗?”

对于这点,爸爸总是很头疼妈妈这种做法,早些时候他以为妈妈会慢慢改的,没想到却是一如既往的偏心。

“我偏袒?我欠她什么了,这些年,我是不给她吃还是不给她穿了?她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的?”

妈妈气的摔门回了房间,爸爸说不用理她,她就是这样。

————

离过年还有两个周的时间,我们去了外婆家,时隔两年,再见到外公外婆,感觉他们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

听说我们要回去,外公外婆一大早就等在了村口,“哎呦,小调皮回来了,外婆的开心果,都不经常回来看看我的”。

我妈立马上前笑着说,“哎呀,妈,小希上初中了,学业忙,平时都住学校的,周末了要做作业,这不现在回来看你了吗?”

说完给我递了一个眼神,让我小心说话。

我知道她是怕我告诉外婆我为什么不经常回来的原因之后会怪她,可即使她不这么说,我也是不会说她的不好的。

外公点点头,“不怪我们小希,学业要紧,走,我们进屋吧。”

掺着外公外婆回家咯!

在路上,我和爸妈说不要和外公外婆提起我去过医院的事,我怕他们会担心,所以没人提起这事。

到了外婆家,舅舅舅舅妈也回来了,二姨夫,二姨,也就是我妈妈的妹妹她们一家也从外省来过年,今年好生热闹啊。

街坊邻居路过时,问候语都从老林,吃了吗?变成了老林,今年挺热闹啊,子女都回来了,真好!

外公脸上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是啊,今年热闹!

也会有一些亲戚看到我,邀请我去他们家玩耍,这些都是那时候对我很好的长辈。

回到这里,我感觉回到了小时候,虽然没有现在这么热闹,可却是真的开心。

之前,再怎么不开心,来到外婆家也是要开心的,不是装的,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那些天,在外婆家,我和我妈也扮演着母慈子孝的戏份,以至于后来回家,我都忘了,只是在演戏而已。

爸爸和姑父陪着外公下象棋,其他人打扫卫生,准备年货什么的。我负责带着弟弟妹妹们玩耍。

这天,是赶集的日子,家里人大大小小的都去赶集了,我陪着外公外婆去小菜园摘蔬菜。

外公外婆的小菜园就像是一个百宝箱,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总会有很多应季的蔬菜水果,足以自给自足。

摘的差不多了,就抱根黄瓜坐在旁边啃着休息。

“希希啊,你回家之后过得怎么样啊?后来怎么都不来外婆家了?”,外婆猝不及防的话语令我眼睛一酸,放慢了嘴上的动作。

强压下想哭的冲动,“外婆,我过得挺好的呀,还是一样的开心调皮啊,我今年还得了年纪第三呢,学业忙,所以就没怎么来看你们了!”

“傻孩子,别以为你嘻嘻哈哈的我们就不知道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不是真的开心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外公在旁边听着,也附和着外婆。

“你现在开心是真,但是你的眼睛不会骗人,从前啊,你的眼里有光,就像装着星辰大海,但现在眼神都变得黯淡了,是不是你爸妈对你不好?”

外公一番话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坚强彻底击垮。

眼泪不争气的就掉出来了,默默低头将眼泪擦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抬起头努力挤出笑容,但是浓重的鼻音出卖了我。

“没有啊,我很开心的,我爸妈对我很好,他们是我的亲爸妈,怎么会对我不好,外公外婆,你们想多啦。”

“我现在眼里也有光啊,看,哈哈!”,我将自己面向光亮处,让外公外婆看。

外公外婆摸摸我的头,有些伤感的说,是我们的小调皮,但是眼睛里的星星没了。

我在想,是啊,我的亲爸妈怎么会对我不好,可偏偏就是对我不好啊!

外公正要说什么,被外婆拉住了,“算了,老头子,希希不说的,再怎么问她也没用。”

“看到前面的向日葵了吗?”外婆伸手指了指前方,一株向日葵正迎着冬日的骄阳开得热烈。

我点点头。

“这是你最喜欢的花,希希,你应该是像向日葵一样活在阳光下的,永远热烈活泼,永远是我们的开心果,这是外公外婆对你的希望!”

是啊,我应该是热烈的活在阳光下的,可我做不到啊!

“希希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砍,外公外婆希望你快快乐乐的长大,以后记得多回来看看我们老两口,我们都这个年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

外公说这话时,眼里满是不舍,是对尘世的,对外婆的,也是对我的。

我有些不忍他们变老,更难以想象他们走了,我该怎么办。

我拉起外公外婆的手放在一起,“不会的,外公外婆一定会活的好好的,我以后也会多来看看你们的,我永远是外公外婆的开心果!”。

————

过年了,这个年异常的热闹,三代同堂,欢声笑语不断,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真是久违了!

吃完年夜饭,大家一起守岁,等到凌晨的时候,万家齐放的烟花会载着无数个愿望绽放。

希望我的外公外婆平安健康,一直陪着我,愿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健康幸福!

“希希,许了什么愿望啊?”外婆慈祥的看着我!

“嗯……,希望我们大家都健康幸福啊!外婆许了什么愿呢?”

“希望我们希希永远快乐!”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间,年也过完了,大家要各自去忙碌了,很快又只剩外公外婆了!

离别的情绪总是让人伤怀,外婆泪眼婆娑的让我记得多回去看看,我看着外公外婆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点消失不见。

过年这段时间,我和妈妈相处得很好,很和谐,我以为慢慢的,会化解我们之间的隔阂,可是,回家了,一切又回到从前了。

早该习惯了的,本就只是做做样子,只有我自己当真了,尝到了甜头,谁又还想吃苦头呢。

“你看她在她外婆家嘻嘻哈哈的,在这里她就装不开心,伤心是假,装不开心才是真吧,根本就是故意装出来想让我们带她去那边。”

这句话是爸爸出门忙生意前和妈妈说多照看我的情绪,不要总是偏袒儿子时,妈妈说的话。

我很懊恼,都睡下了,起来喝什么水啊,结果听到了这不该听的。

是不是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不对啊,你要我怎样才不会觉得我是装的呢,明明我们可以好好相处的,却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我想不明白。

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房间,那时候我想,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不会这样恨我。

失眠已经是常事了,哭泣也是,伤心亦是!

初三一如往常,我的坏情绪越来越不受我控制,但我不敢说,我怕得到的只会是不好的话。

头疼就头疼吧,后来心脏也会抽痛,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就这样痛死的话,其实也是一种解脱。

我时常在想,别人都能丢掉的坏情绪,我为什么不行。

我也想放过自己,可是因为在乎所以放不下啊!

我对于我妈来说,唯一能她刮目相看的,只有我的成绩,每次考的好,她会奖励我一些小东西,那是我们之间少有的的和谐。

中考我考了年纪第三,被城里最好的高中录取了,刚好这一年爸爸生意很好,在城里买了房。

————

刚搬过去那天,我们家受邀去邻居家吃饭,我遇到一个男孩子,他自信,阳光,就像我喜欢的向日葵一样。

环视了一圈葬礼上的人,奇怪,他没来呢,不来也好,让他好好生活吧!

我们两家的父母是早年做生意认识的好友,亦是老乡。

他家长年在外省,现在儿子上高中了,因为两个省的高考卷不一样,所以就为了陪儿子读书把生意挪回来了。

后来刚好选房的时候遇到了我父母,故人相见,又都有小孩一起上高中,所以就把房子买在了一起。

我挺羡慕他的,他的父母为了他,可以把生意挪回来,我也很羡慕我弟弟,爸妈为了他上学,回来长居。

“这个是小希吧,想当年,你还在你父母身边的时候,小小的一个,阿姨还抱过你呢!现在都长成漂亮大姑娘了!叫我莫阿姨就好。”,很俗套的相认方式,但却没有令我感到不适。

我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句叔叔阿姨好!

“小希妹妹,你好,我叫莫忆风,初来乍到,以后多多关照!”

这个声音干净清爽,抬起头,入眼的是一双如墨般的眼睛,仿佛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思,再放大,是一张阳光帅气,笑靥如花的脸。

他的长相和莫阿姨一样好看。

“你好,我叫夏林希!”,我的声音因为害羞和不知所措而有些颤抖,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一顿饭吃的很煎熬,因为我不习惯到不熟的人家吃饭,总是感觉不自在。

好不容易结束吃饭,大人的唠嗑场开始了,两个父亲聊着生意场上的事,妇女聊的则都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邻居八卦什么的。

我想赶紧逃回家躲自在,但不敢说想回家,因为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好的保护伞,免得下一个拿出来说的就是自己。

好巧不巧的,聊到了我的身上。

这么多年没见小希了,都长这么漂亮了,多招人喜欢啊!这是阿姨说的话。

也就一般般吧,女孩子家都长得差不多的,她很懒的,你们家小风才是真的长开了,变帅了。

心里说不出的苦,在她眼里,我永远都是最差的那一个,我没有任何的优点可以让她拿出手的,自卑就是这么在不断的否定中慢慢形成的吧?

而莫忆风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是我永远都成为不了的人,也是我触不可及的人。

老朋友见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最后还是因为很晚了,不得不走才离开的。

叔叔阿姨再见。

经常来阿姨家玩啊,小风你两以后一起读书也有伴。

小希妹妹明天见!

好的,再见!

弟弟已经睡着了,是爸爸背着他回去的,我跟在他们身后默默走着,我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外人,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暗自神伤,看着被爸爸背上的弟弟,那是我不敢想的臂弯。

————

开春了,天气还不错,我准备将乡下带过来的向日葵种子种在阳台,便拿着工具去楼下花坛刨土。

“小希,你干嘛呢?”,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一转头,是莫忆风站在了我身后,他高高的个子投下的阴影挡去了太阳。

见到他,我总是有些莫名的紧张,我说我想弄一些土种向日葵。

他问我是不是很喜欢向日葵,我点点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说话总是嘴角带笑的,“哦,向日葵啊,很阳光活泼的花,很适合你!”

我有些诧异他说的话,这是除了我外公外婆之外,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是吗?我外公外婆也这么说。”可我自己却觉得,这花和我刚好相反。

我反问他喜欢什么花?

“过去我没有喜欢的花,既然你喜欢向日葵的话,那我也喜欢向日葵吧!”。我有些皱眉的看着他。

第一次觉得会有人这么敷衍的没有理由的喜欢一种花,是对花的不尊重。

“怎么了?还不能和你有共同的爱好了?”,许是看到我皱眉,他有些好笑的问我。

我摇摇头,低头说了句没有。

他帮我刨了土,看到他修长又白的手拿过工具的时候,我有些怀疑他能不能把土弄出来。

事实是,我想错了,他虽然看起来娇生惯养,但挖起土来也还看的过去。

“别看哥长得一脸贵公子样,但做事可不含糊的。”,他说得一脸得意,没想到这人还会有些小幽默。

我没说话,低头浅笑。

之后他问我要了一些向日葵的种子,他还说看我们谁种出来的花开得更好。

————

我一直以为他和我一样是高一,没想到他是大我一级的学长。

那段时间,我的生活里总是有他,他这个人很细心,对我也很好。

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明明大家只是刚认识,但我总感觉他好像认识我好久一样,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即使是小时候见过,那时候那么小,都没有记忆的,怎么会还记得。

我军训的时候他会给我送水,下课了会等我一起吃饭,会给我带早餐。

我有个爱八卦的女同桌,每次看到莫忆风在教室外等我,她总是笑的贼兮兮的,我和她解释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两家父母关系好而已。

现在想想,解释了那说明我很在意他,如果不解释了,就像被家里人冤枉只会一声不吭的话,那是真的不在意了。

他这个人很是细心,走在路上时,他会有意无意的让我走没有车流的那边。

他会帮我拿书包,但我觉得我自己的书包应该自己背,所以就没让他代劳,但他总会从后面帮我拖着一点,犟不过他,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也任由他吧!

他也会时常给我掏一些小零食,我很奇怪的问他,怎么你们男孩子也喜欢这些小零食吗?

他转头笑着对我说,“以前是不喜欢的,这不现在有你一起吗,小女生不都喜欢这些小零食吗,给你备着啊!”

当时他高大的身躯将阳光阻隔,傍晚橙黄的夕阳打在他身上,他笑起来好看极了。我感觉脸上热热的,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因为害羞导致的。

我忽然鼻头一酸,是啊,以前外公外婆也总会给我递小零食,后来和爸妈回了家,这些东西就没有了,但是弟弟一直不缺的就是这些。

妈妈说,我已经长大了这些零食什么的就不需要再给我准备了,倒是爸爸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我和弟弟带。

“谢谢你啊,莫忆风,可是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这些了。”

“长大了?你成年了吗,希希,不要总是装老成好不好,在我这里,你永远是那个跟在我身后的小姑娘!”

“我总感觉你不是很快乐,是吗?”

他说这话时,眼里满是认真,一闪而过的悲伤让我有些看不真切,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我心里有些慌张,却故作镇定的样子,笑着说没有,他也不再追问,我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真是奇怪,自从莫忆风出现在我的生活之后,我感觉自己不再向以前那么忧郁了,和他在一起,我总是感觉很舒心。

不过一个假期刚认识,我好像已经习惯了他在我身边,有时候没有和他一起上学,总感觉心里缺了点什么。

后来我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上他了,青春期的悸动总是来的莫名其妙。

他和我说过最让我安心的一句话是“希希,别怕,我在,会一直陪着你!”

这句话是一次我又和我妈妈因为弟弟而发生冲突后,独自在小区花园坐着发呆的时候,他和我说的话。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相处起来很轻松,在这个时候他并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句“别怕,我在,会一直陪着你!”,让我觉得所有冠冕堂皇的安慰都不及他的这句话。

那一刻,我觉得这句话给我的不仅仅是心安,更多的是无声的陪伴。

搬了家之后,我和妈妈也相处得比以前和谐,没有以前那么多的争吵,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心,但我已经渐渐习惯了。

我以为日子会这样不温不火的过下去,一切会守得云开见月明,但是我想错了。

————

大一的暑假,爸妈有一个项目在老家,于是就带着我和弟弟回了老家。

那是天气很好的一天,就像我葬礼的今天一样,老家的亲戚和邻居在我们家玩。

妈妈忙着给邻居们做饭,我带着弟弟和其他亲戚的小孩在院子里玩耍。

大概十几岁的男孩子都喜欢爬高走低,越是高的地方越喜欢去。

农村里每家都有那种木做的梯子,上上下下楼顶都能用到。

现在那个梯子就搭在那个堆杂物的房子旁边,弟弟和另外一个上小学的堂弟一起爬上爬下的玩。

我害怕出事,不让他们玩,我和堂弟说了危险之后,他就乖乖爬下来没再上楼梯,但是我弟弟一向喜欢跟我对着干。

“小弟,你别听她的,她就是吓唬你,我们一起比赛看谁爬得快。”

“夏小荣,你快下来,你再这样爬上爬下,看爸妈不打你!”,我在下面喊他,害怕他真的会摔下来。

“不要你管!小弟快上来啊。”,他居高临下的对着我吼,边说边下楼梯,准备下来拉堂弟。

他从房顶踩上木梯的时候一下没踩稳,想要抓住梯子也来不及了,整个人尖叫着直接就掉下来了。

我当时大脑来不及反应,直接冲过去接住了他,他砸在我身上,我们一起倒在了地上。

弟弟和表弟都被吓得大哭,屋里的大人闻声赶来,看到的是我们躺在地上。

我痛的说不出话来,小表弟哭着说哥哥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大家立马把弟弟扶起来,都在关心他有没有摔到哪里,没人管我还躺在地上。

弟弟当然没事,要说有事也只是衣服上沾到了灰尘而已。

我忍痛从地上爬起来,手臂钻心的疼。

妈妈问怎么回事,弟弟害怕被骂,于是边哭边说,是姐姐害我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啪!”妈妈只听到弟弟说的一面之词,立马摔了我一耳光,你怎么不喊着点弟弟,他小不懂事,不知道爬楼梯危险,你这么大了也不懂事吗?

巴掌落在脸上钻心的疼,耳朵也嗡嗡响,我想辩解,但是我的大脑已经罢工,想不到辩解的词。

伤心啊,怎么会不伤心呢,饱胀的眼泪撑得眼睛又酸又疼,心不止一次的抽痛。

围观的人表面上说着别动手,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有所表示,表面上在劝架,心里不知道有多少高兴可以看这么一出精彩的戏。

又是这种永远不变的话,我忍着手臂的疼,冷静的对她说,“我上初中的时候你说我长大了,弟弟还小不懂事,现在弟弟上初中了,你还是说他不懂事,你都不问问我怎么回事,只听他一句话就对我发火,是不是只要我在一天,他永远长不大,出了事就永远是我的错。”

每平静的说一句,我感觉身上的力气就被抽走了一分,我真的好累。

啪的又是一记耳光,一掌拍散了多年来仅存的母女情分,一掌拍没了我那可怜的自尊心。

那是我此生最痛的挨打,不是身体上的,是心上的,“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是吗,很长时间不教育你,你都忘了我是你妈了。”

“是你忘了我也是你的孩子吧!”,我已经不想忍了。

围观的亲戚看我妈再次动手了,立马拉住她,嘴里说着和孩子好好说话,不要动手之类的话。

“现在我不和你说,等亲戚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你还以为你翅膀硬了,可以上天了。”,她大概是觉得我在亲戚朋友面前反驳了她,让她很没面子,放下狠话进屋去了。

“别听你妈说的,她就是吓唬你呢!”,其中一个姑姑说到。

我知道她并没有吓唬我,今天我是逃不掉的。

妈妈拉着弟弟回了屋,也请亲戚朋友进屋。

她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对我说教。

“小希,你也少说两句吧,毕竟是你妈,你不该这么说她的。”

“是啊,本来就是你没看好弟弟,幸亏没出什么事,要真出事了,那就不止这两巴掌了。”

“和你妈好好说话,她不会怪你的。”

看吧,因为弟弟的一句话,所有人都在怪我,她们看似在劝我,实则是在给我定罪。

“小希,你妈在气头上,你也别怪她。”

哦,原来爸爸也在啊,他不出声,我都以为他不在这里呢,但这次他没有帮我说话,从始至终只是当了一个看客。

我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布偶,无人问津,谁都能踩上一脚。

是的,没错,晚上我还是得到了该有的惩罚,爸爸在旁边坐着,嘴上说着差不多得了,却也只是说说,这一次,没人站在我这边。

该罚的罚完了,回房间前,我看了弟弟一眼,他一看到我的眼神就立马躲躲闪闪的。我不怪他,也许真的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不让他玩,兴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呢?

我起身回房间的时候,问我爸,“爸爸,在你心里,我们姐弟俩的分量是一样的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刚要开口,我打断他,我说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在他沉默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真正的答案是什么,其实在他们眼里,弟弟远比我重要。

“妈,这次我听你的,我想想开了。”,我笑着看向她。

顿了顿,对她说:“您知道吗,其实那场雨从来没有停过,一直下到现在,今天它终于要停了。”

她疑惑的看向我,问了一句什么,但我没答她,转身回了房间。

我脱下外套,手臂肿得很厉害,当时摔到的时候,我以为只是擦伤,但越来越痛。

应该是伤到了骨头,这一天我都没怎么动着,因为一动就会疼。

今晚月亮真好啊,又大又圆的。

嗡嗡嗡,我的按键机响了,这还是我中考完,爸爸说上了高中,方便联系才给我买的。

莫忆风三个字不停的在小小的屏幕上跳动着。

按下接听,放到耳边,调整了一下声音,但还是哑的厉害,“喂,晚上好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让人心安的声音,“你怎么了,声音怎么不对劲。”

“哦,有点感冒,不碍事,你吃了吗?”,我尽量表现的平常一点,仔细想想发现不对,都这么晚了,肯定吃了呀。

“那你要好好吃药,快点好起来,生病了很难受的。”他的声音里带有焦急。

我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对了,都快开学了,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你阳台的向日葵没了主人浇水,都快枯了,不过你也别担心,我想办法给它们浇了点水,赶快回来吧,要不然到时候我的开得比你的好,你可不要哭鼻子哦!”,他这个人总是这样,既安静帅气,又不缺幽默,我有些贪婪的听着他的声音。

我轻声笑了笑,“那不挺好的吗,说明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啊,以后向日葵就交给你了,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喜欢向日葵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他的笑声,“因为你喜欢啊,我还等着你回来和你一起交流种花的经验呢?”

因为我喜欢,所以他也喜欢,那他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呢,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他这个人总是这样落落大方,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坦坦荡荡的。

我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莫忆风,要是你早点出现就好了!”

“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吧!”,

“没什么,我说,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和你打完电话就睡了!你也不要熬夜,早点睡。”

“莫忆风,祝你余生幸福!”,我以为泪已经流干了,可是此时此刻,又源源不断的出来了。

他问我为什么突然祝福他,又不是什么特殊节日,我说因为今晚的月亮很圆,所以我像月亮为你许了个愿望,想祝福你。

他说“那也祝希希永远快乐!”

今晚,我还向月亮许了另外一个愿望,我不希望外公外婆一直陪着我了,希望他们身体无恙,长岁安康。也祝愿我的家人幸福。

挂完电话之后,客厅已经熄灯,我去拿东西,因为没开灯,不小心碰到了板凳,发出了响声。

立马传来了妈妈的声音,“还不赶紧去睡,起来瞎转悠什么?”

我没理会这声音,拿了东西往房间走。

本来想反锁房门,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别又因为我废了一把锁,不值得。

本来已经麻木的手臂,在刀子割破手腕的时候,疼痛袭来。

怎么会不痛呢,但我马上就要解脱了,看着献血从手腕流走,满目的红,真鲜艳啊。

往事如同一帧帧电影在脑海里回放,好的不好的,快乐的伤心的。

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的那一根稻草,但也是因为那最后一根稻草才失去了生命。

外公外婆,我走了哦,你们不要想我!

再见了,莫忆风,那个温暖的少年!

家长会下的那场雨终于要停了,真好!

这一次我真的放过我自己了!

————

再睁开眼,没想到我会在自己的葬礼上。

对我好的不好的,喜欢对我说教的,他们都来了。

他们所有人脸上都挂着伤心,但是我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漠然的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没有一丝感情。

看了好久,还是没见到莫忆风。

“希希,你在找我吗?”,身后响起了久违的声音。

他来了,真好,再最后看看他吧,我笑着转过头,看到他半透明的身体,我开始慌了。

我声音颤抖的问他为什么,他说出了一场意外,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葬礼上我看到外公外婆哭的稀里哗啦的,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我的不孝,我走过去抱了抱他们,但却是一抱一场空。

外婆带来了我喜欢的向日葵,放在了冷冰冰的墓前。

“小调皮啊,向日葵开花了,每年外婆都有种,就等着我们希希回来的时候看看,可是,你好久都不回来看我们的,现在你走了,来世一定要像这向日葵一样活得热烈。”

外婆说话的声音是颤抖而带着哭腔的,我只能在旁边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

“你在下面别怕,外公外婆都这个年纪了,过不久就会下去陪你的的,我们希希最不喜欢黑夜了。”这是外公说的话,他的声音嘶哑。

我一遍遍的说着不要,早已哭成了泪人。任由莫忆风拍着我的背。

“爸妈,别哭了,别这样说,小希看到你们这样会走得不安心的!”,一身沧桑的妈妈走过来扶住了外婆。

我想,她此时是真的在为我伤心吧?

外婆甩开了她的手,和外公起身离开了。

“我的希希永远十六岁!”,外婆边走边说。

我不舍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这次是真的生离死别了。

我父亲站在墓碑前,双肩耷拉着,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他嘴里一直说着,小希,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错了。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从我解脱的那一刻,我就放下所有了,您不必自责,以后没了我,你们就可以好好生活了。

葬礼结束,大家陆陆续续的离开。

我问莫忆风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他那天正在爬墙,给我家阳台的向日葵浇水,爬到一半,莫阿姨喊他赶紧回来,说是我去世了,他一着急就从二楼摔到了草地上,再醒来就到了我的葬礼上。

我奇怪的问他,二楼摔下来应该不会致命的,你怎么就成了魂了。

他无所谓的说,“兴许,是我担心你,想早点见到你,所以就这样了吧!”

他问我为什么会这么傻,他说他知道了我是自杀,明明前一天才通过电话,第二天就传来人已经不在了的消息,他说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对我就一切都晚了。

他一连串的发问,我不知道该回答哪个。

我告诉他,如果你像我一样生活在阴霾里,一直走不出来,你也许就会懂我了。

莫忆风当然不会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因为这些不好的不是他这种阳光自信的少年该听到的,也幸好,我们周围都是新邻居,没有掌握我的八卦。

那天我们说了好多话,他说小时候我刚学会走路就跌跌撞撞的跟着他,喊他哥哥,后来我被送走了,他伤心了好久,莫阿姨告诉他,等长大了就可以见到妹妹了。

那时候小孩子嘛,原以为第二天就忘了,可是却一直记到了现在。

为了快点长大,他每天都很认真的在吃饭,期待着快快长大。

听着他说那时候的事情,我是真的没有一点印象,但很庆幸,原来被遗弃的布偶也会有被一个人默默记了这么多年。

“后来见到你,我一直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什么?”,我很好奇。

“其实,我好喜欢你的,不是朋友的喜欢,而是男孩子对心爱的女孩子的喜欢。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

夕阳的余辉打在他身上,耳边的风停了,周围很安静,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良久,我缓缓开口,“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们都太迟了。”,默认了我对他喜欢,是啊,我们现在只是两个魂魄,就算相互喜欢也来不及了。

他看着我认真的说:“不迟,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没有应他,而是岔开了话题,我们去看看你的父母吧!他说好。

成了魂魄就是好,想去哪里不过是秒秒钟的事情,他的父母不在家。

于是我们去了医院,病床上的少年脸色苍白,安静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莫阿姨在病床前偷偷抹眼泪,莫叔叔则独自坐在走廊发呆。

———— 

再往前走就是鬼门关了,起风了,我看着身边的他,他的魂体和我的不一样,我知道他还有生还的机会,因为我他不想回去,但我不能这么自私,心里万千滋味,不舍得他走,可是他的生命不该止步于此。

“莫忆风,回去吧,你的命运不该是这样的。”我有些不舍的看着他。

你有爱你的家人,有你自己的梦想,不该为了我,让你无限精彩的人生止步于此。

他疑惑的问我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他他应该回到他父母身边的。

“不,希希,我不会回去的,我说过会陪着你。”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

我努力憋回眼泪,朝他挤出一抹巨难看的笑容但确实发自内心的,“回去吧,忘了我,好好生活!”

眼泪夺眶而出,说完,我趁他不注意,使劲的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回了人间。

看着他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后,我抬脚向前走去。

我想,下辈子就不来了吧,人间太苦了。

是啊,太苦了,不是身体上的苦,而是心理上的痛,会痛到让人窒息。

人世间的闲言碎语、流言蜚语足以杀死一个人,不费一兵一卒。

压死骆驼的也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压在骆驼身上的稻草都有罪。

————

莫忆风在医院醒来之后,生了一场大病,有关于夏林希的一切,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没有原因的喜欢上了一种叫作向日葵的花。

他的房前屋后都是向日葵,开花的时候黄艳艳的,就像被无数的太阳笼罩着,熠熠生辉。

向日葵,向阳而生,永远热烈。

每一季花开,他总念叨着,“向日葵女孩,永远十六岁,”

展开阅读全文

页面更新:2024-05-01

标签:开心果   葬礼   向日葵   外公   外婆   弟弟   爸爸   不好   妈妈   喜欢

1 2 3 4 5

上滑加载更多 ↓
推荐阅读:
友情链接:
更多: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08-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bs178.com 闽ICP备11008920号-3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844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