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见证父母的爱情故事

#头条创作挑战赛#

文/依依

三月的小山村,远远望去,朦胧的雾气萦萦绕绕,遮住了阳光。

“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每年杨花漫漫舞时节,父母回到老家小山沟沟儿。县城的暖气使人们对冬天的理解变得浅浅的、淡淡的,而山沟沟就不一样了。山里的冬天冷得严严实实,凛凛洌洌。这样,每年供暖,父母就相携来县城;天一暖,父母又相携回山里。

2021年冬天,母亲是挽着她那个单薄的装药小包,一步一步小心挪蹭下老家那个大坡,坐车来县城的。

世事沧桑,惟时间永恒。冬月漫漫,母亲一如既往地静静地坐在她去年坐过的沙发,重复着日子。每天一收拾好碗筷就开始了她这一生的“事业”。母亲用一根绣花针一针针一线线一天天一日日缝岁月,绣日子。

现在的人,眼睛大多不好。可是,老一辈人的眼睛好像出奇好。她们一生缝补了贫穷,缝补富足。

“嬷,你眼睛不困,总是绣?”

“有时也模糊。”母亲一边摘下她的老花镜,一边抬头轻声道。

“站起来走走有好处,再说绣那么多有什么用。”

“你不知道,我绣花时心里静,什么也不想。”就这样,母亲安安静静地把寒冷冬天绣成温暖春天,把枯黄树叶绣得葳蕤篷勃,她也把自己的黑发绣成白发。

这样,母亲也当然地把2021的冬天绣到了2022年春天。

天一暖,母亲再挽了她的小药包一个人回到小山村,她从喧嚣的县城回到静谧的小山村。母亲回去,我们也就隔三差五地给母亲打个电话。

“又暖和了,又该栽红薯。”电话里母亲和我反复念叨。

母亲爱吃红薯。我不知道是因为红薯好吃,还是红薯有益健康,我也不知道母亲是因为想念父亲的红薯,还是想念栽红薯的父亲。这大抵与母亲绣花一样。母亲她喜欢花,还是喜欢绣花的那份宁静,或许还因为……

今年的十月一,按照乡俗,要给父亲上坟送寒衣。那天上坟,二妹买了很多很多供品,三妹买了那么多那么多纸钱,临出门,母亲似乎不经意道:“明年春天,把院里这些水仙花籽拿上,上坟时围着你爹坟头撒一圈,你爹这辈子就喜欢个花。”

母亲的话,让我一阵酸楚。几十年的父子父女,我们不曾了解父亲喜好,更甭说关心父亲的苦累。可是,母亲就不同了。她自嫁父亲,几十年如一日对父亲的依赖、信任、肯定、赞美从没动摇。她以自己的方式一针一线绣着对父亲的执着和踏实;而父亲,他爱花,爱母亲绣的花和母亲。

父母之爱醇厚绵长。

父亲对母亲的要求,小到一针一线都不含糊。母亲用粉红线,父亲不会买红粉线;母亲用二号绣花针,父亲不会买三号的。母亲爱吃红薯,父亲就每年种上几分地红薯。

每年霜降后,小个子的父亲开始把一篓篓红薯背回家。比起绣花,我的母亲好像似乎真的不太喜欢农活。当然,从我们都成家后,父亲也就不让母亲干农活了,包括做饭。

母亲只要看到父亲背到檐台下的一堆红薯,就放下手里针线笑盈盈道:“这么多,看今年的红薯不大不小,颜色也好。”

听着母亲的话,父亲裂开大嘴直是笑。红薯全部刨回来后,父亲开始把红薯分成大中小三类:小的,蒸了晾红薯干;不大不小的,除分一部分给几个儿女外,留着现吃。大的,放在他为母亲在火炕下面专门修的窑里。留在窑里的红薯一至完好无损保存到来年三四月。这样,每个冬春,母亲煮红薯,烧红薯,蒸红薯……母亲的冬天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老辈人不像现在人,恩不恩爱先秀秀。他们爱得深沉、浓郁,看似平平淡淡,实则馥郁芬芳。

可是,去年父亲因为生病,他春天给母亲栽的红薯终于没能在深秋季节刨回,是我们几个儿女刨回去的。

“大家反对我栽红薯,去年刨红薯把你们累坏了。”电话里母亲轻声慢语。

去年的红薯,在地里扎得很深,很深,像是和土地较劲。其实,我终究不明白,是去年的红薯在土里扎得深,还是红薯在土里本就扎得深,我也不知道,往年父亲的红薯在地里怎么长,根扎得深还是浅,我只知道,每年的红薯是他一人栽,一人刨,一人收……好不好刨,好象没人注意。

不过,大家对红薯口感还在意。

也许是山里气温底,土质差,不适应栽红薯;也许是父亲的红薯品种不好,本就难吃;也许是大家生活优渥,口味变得挑剔。记得,没有过一次说父亲栽的红薯好吃。

生活中,人们总在不经意间忽略着亲人感受,忽视着亲人付出,总认为来日方长,总以为父母会永远被我们需要着。孰不知,来日并不方长,他们总会在不经意间悄然离去,让我们措手不及。

相反,母亲没有一次,那怕一次说父亲的红薯难吃。母亲几十年如一日地对父亲极尽肯定、赞美。在母亲看来,父亲的红薯有无滋味不重要,和父亲的日子有滋有味就是了。

这,一定是老一辈人婚姻幸福真谛。

母亲说得没错,大家为刨父亲留下的几分红薯着实累得人仰马翻。去年,为刨父亲留下的那几畦红薯,大家尽管分工合作:割蔓子,刨的,捡的,背的、驮的……可是,一个下午,一个个泥猪疥狗,狼狈不堪,就连那几分地都被滚得疲惫不堪,似乎地不成地了。

母亲电话提到栽红薯我一直没忘。

那几天,我留意到集市上已有红薯苗出售,就马上电话母亲:“嬷,想吃,咱就悄悄买一二百棵,偷偷栽上?”

母亲倒很赞同。那次,下乡途中正好看到一辆小三轮车上拉着红薯苗,我赶紧追上去,连声招呼那辆三轮车。车停后,我向车主人说买红薯苗,车主明白后面带笑容地说:“我们是去地里栽,不是卖,这是我家自己养的。”

我并没放弃,再三恳求,车主松了口,对车上的女人说:“给她一百五十棵吧,反正咱也不少。”

我心里一阵狂喜,山里人终究是朴实朴素的。女人一边数,一边说:”我家这是两种苗,每样给你点。”数好后,女人说,“再多拿几棵,一共没多少棵,回去看再死了。”

接过那一百多棵红薯苗,我对他们千恩万谢。看着抱在怀里的这捆红薯苗,我如获至宝,随之,心头漫过一阵欣喜的酸楚。

一到家,我忙忙慌慌拿一塑料盆把苗泡上。然后,兴兴头头电话了母亲。

之后,每天一下班,第一件事儿就是跑到北边阳台看盆里的红薯苗,只等星期天回山里栽。

平时,母亲很少电话我们,一般都是我们打给她。那天,一大早就接到母亲电话。“星期天,不要回来了,”母亲第一句话就说。

我一惊,“不栽红薯了?”可是,母亲明明曾经让我回去给她栽的。

“那,那红薯苗……”

“要不,扔了吧。”母亲一向是个节俭的人,她怎么舍得让我扔。再看阳台上,红薯苗那生机盎然、活活泼泼的样子,我又何以忍心扔?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我偶尔走到阳台看看泡在水里的红薯苗。蹲下身来,摸摸那绿盈盈的叶子,和粉红色的细根,我总下不了狠心……不过,我也似乎在残忍地等待它们发蔫,腐烂。可是,这一百棵红薯苗也似乎与命运抗争,愈发地绿意盎然篷篷勃勃。仅那份绿意,萦萦绕绕撕扯着我的心。

半个月后。早上,一出大门口,竟碰到老家两个人,我上前打过招呼。忽然地,想起盆里的红薯苗,对,与其白白扔掉不如送给他们。我转身,冲进大门,跑上楼,把那个泡着红薯苗的盆吃力端下楼,走出去……就这样,经过半个月等待,一百六十棵红薯苗终于踏上回乡之路。

日子在不经意间滑过去,滑过去……

春天在百花里回忆,冬天在雪花里飘舞;夏天在缤纷里摇曳,秋天在收获里思念。四季轮回,岁月交替。人世间,每个人在各自的岁月里经历着属于他们的酸甜苦辣。母亲一个人也在山里孤孤寂寂而不紧不慢度着她的春、夏、秋。

如此,儿女们也就隔三差五回山里看看。

种在地里的土豆、玉米、萝卜等农作物,我们偶尔也伸把手,但大多是四叔四婶看管。今天该间苗了,明天该浇了,后天该锄了……四叔为了他过世的哥哥尽力帮衬着他的嫂子、我的母亲和我们。

十月初二回去看母亲,一走上大坡,母亲早已扶着大门口那杆电线杆向坡下面望着。那根笔直的电线杆越发衬托着母亲的矮小。小时候,我们有多么盼望父母回家,现在父母就有多么盼望我们回家。

大门口,父亲从山里刨回去的一些不知名的小草小花在浓秋里零零落落萧瑟着。院子里,一溜摆放的花大多都已凋谢,只是一盆三角梅和一盆菊花盛开着。粉红的三角梅像是母亲绣上去粉色蝴蝶,在秋风里翩跹;金灿灿的菊花,像是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绽开的笑脸。这些,都给母亲的小院增添了不少温馨与活力。

母亲一向饭食简单,我也不想麻烦她。吃了两个土豆,喝了碗玉米渣子粥,我静静坐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和她的小院。“斑驳疏影醉马墙,摇叶婆娑诉过往。”斜阳下的小院幽静冷清,几十年的老梨树上挂着几个浅黄浅黄老梨,偶尔从树上掉下来的梨发出一声吓人的声响,黄红相间的梨叶飘飘落落,远处的南山上雾气飘缈。

“今晚,咱俩早点睡,明天早些起来刨那点红薯。”母亲轻声慢语地说。

我一怔!“哪儿来的红薯?”

原来,那天老家人把红薯苗捎回后,他们直接给了四叔。于是,四叔就不声不响栽到自己地里,该翻蔓了,该拔草了……春到夏,夏至秋,四叔默默管理着那一百多棵红薯苗,直到该刨了才告诉母亲。我母亲执意不肯,可是四叔说:“你没红薯,我不得给你,正好依依买了苗,看那红薯不难吃,他们回来就刨刨。”

四叔没有多余的语言,句句实在。母亲在县城的日子里,四叔隔三差五给母亲扫扫院子,浇浇花,地里菜园子就更不用说了。老嫂比母,小叔如儿。叔父亦如父。

秋风习习,南山那团白色的雾气荡漾着一抹清亮。人事沧桑,时光辗转,惟爱情在岁月的沉浮里依偎前行。生活起落,人生风雨,惟亲情在艰难日子中扶持陪伴。

【作者简介】依依,中学语文教师。躬耕教坛,如履薄冰。皇皇数载,毫无炫耀之资,惟教学之余,寄情于阅读,而阅读亦予我最大收获与愉悦。浅酌低吟,喁喁独语,竟也流淌出条条情感小溪。人有所往,心有所向,汉文字的魅力,吸引我想做一名写好字的教书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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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7-25

标签:红薯   父母   山里   县城   爱情故事   见证   冬天   父亲   春天   母亲   去年   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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