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卢凛

编辑 | 世界

有这样一群体操女孩，在本应该拥有光明未来的年纪，因为一位可憎的恶魔向她们伸出了邪恶之手，往后余生都只能在黑暗中挣扎着自愈。

她们，便是来自美国体操协会的国家运动员。细扒了她们身后所牵扯出的，堪称最丑陋的“性丑闻”事件，深感愤怒无奈的同时，更多的还有一言难尽。

玛吉·尼科尔斯，一为从小在体操方面便有极高天赋的女孩。还是婴幼儿时期的她，便已经能在柔软的床上自由地翻滚，进行着跳跃转身等具有一定难度的动作。

异于常人的举动让玛吉的父母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可能在体操方面隐藏着巨大的潜力，于是在她的活动范围内都铺上了软垫，既可以防止孩子受伤，又可以让她尽情释放自己的天性。

还是学龄前年纪的玛吉对体操极度热爱，在父母的支持下进入到俱乐部进行系统的训练。她说：“我爱体操，体操对我来说就像是生命。”

在参过全国性比赛的选手中，她是在场唯一一位年仅十岁的运动员。她不自满，不止步于此，而是朝着更高的目标进发——成为更高水平的体操运动员，进入国家队。

一切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她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国家队，终于实现了自己多年来的梦想。

然而，在她还没来得及去感受实现目标的快乐，还没来得及代表自己的国家站上更高更广阔的舞台时，一个恶魔已经悄然靠近，步步为营，向她伸出了极其肮脏污秽的双手，狠狠地击碎了她的梦想。

“美国体操协会夺走了我的奥运梦。”

当夏季里约奥运会正如火如荼地开展，《印第安那波利斯星报》（以下简称《星报》）和《今日美国》的调查显示，美国体操协会可能存在性侵丑闻。

调查声称，体操队内所实行的政策可能对儿童运动员造成了身体和心理方面的伤害。

此条爆炸性的新闻一经爆出，立刻引起一片哗然。

十几岁的花季少女应该是自信大方的，应该是尽情地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最热爱的体操。

人们怎么会想到，此刻正站在聚光灯下被亮光所环绕，浑身散发美丽自信的独特魅力的体操女孩们，在众人看不见的背后竟然遭受过这般折磨。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拉里·纳萨尔，一位在美国体操协会干了29年，以志愿者身份不收取一分一毫工资的队医。

“怎么会是他呢？怎么可能是他呢？”当拉里这一名字出现在众人的视野时，随之而来的，是人们普遍的难以置信。

是的，对于拉里这位侵害者，我实在是一言难尽。

作为美国体操女子协会的队医的他，同时还是密歇根州立大学的一名医生，可以说在社会上他享有较高的名誉和地位。

他开创体操医生网站，在为女孩们进行治疗的过程中全程录制视频，热情地跟网友们分享治疗方法和经验，以期帮助更多的体操女孩们保持健康的身体，支撑她们达到奥运冠军的水平。

他的做法获得了众人的一致认可，此等正直善良、大公无私的高尚品质，无疑让体操女孩们的家长和外界吃了一颗定心丸。

“将孩子交到他手上进行治疗，我们都很放心。”一位运动员的家长如是说。

坏人的伪装技术总是很高明，也打得一手笼络人心的好牌。

谁能想到视频中衣着得体，一本正经讲解着治疗操作的拉里，利用了镜头的狭隘性和隐蔽性，在限知视角里正在对面前的女孩进行猥亵。

他对女孩们用着极尽侮辱的方式，侵犯着她们的私人领域，并且冠冕堂皇地说，这是一种必要的治疗方法，有助于女孩们尽快恢复成健康的身体。

事后介入调查的学者，即便是搜遍全网的资料，阅尽众多的医学论著，也丝毫找不到能够证实这一所谓疗法的实质性证据。

说到底，拉里的这一做法从始至终都是为了满足自己肮脏污秽的欲望，为女孩们治疗不过是在粉饰自己的恶行。

镜头前的拉里尚且如此大胆妄为，那在镜头后呢，又有多少体操女孩们遭遇了他的侵害呢？

随着性丑闻事件更深入的调查和发展，越来越多的受害者站出来控诉拉里的罪恶行径。眼看着勇敢发声地被侵害女孩数量日益增多，大家再也坐不住了。

性丑闻事件发生在体操女孩们地身上并不是偶然。

在美国这一讲求胜者为王原则的地盘，自1991年在体操领域大获成功后，便开始尝试着从运动员的身上获取更多的利益。

而当时的市场营销负责人便是斯蒂夫·佩尼，后来的美国体操协会高级官员。

此前还只是负责人的他不顾女孩们的独立想法，只想着如何让他们维持光鲜亮丽的形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只忙着销售，关心如何做才能收取最大利益。

冷血无情，眼前只顾利益的陋习跟随着佩尼，即便是后来，成为了美国体操协会高级官员，依然不改一贯的品性。

也正因如此，在“性丑闻”事件被曝光的好几年前，曾有人匿名举报美国体操协会的一位教练对女孩采取不正当行为，佩尼的回应无疑让人愤怒心寒。

收到申诉信的第一件事，理应是将其移交给上级定夺。然而佩尼不仅没有上报上级移交投诉，还反咬一口申诉信内容不实，缺乏确凿的证据。

这份匿名的电邮最终无奈石沉大海，带着举报女孩的勇气被黑暗吞没。

很多体操女孩们很小便接受训练，在高强度的训练营中，她们尚未掌握分清“艰苦训练”和“儿童伤害”的能力。在她们眼中，这就是通向成功的途径。

即便是在这个过程中，她们意识到了自身权益其实在遭受侵害，也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一判断，这种情况下的她们只能反复地安慰着自己，这一切都是合理的。

这不免让人联想到房思琪，在她身上所发生的黑暗事件，也是这群体操女孩们正在遭遇的。

洁米便是其中的一个。她不愿意相信自己托付全部信任的队医会对她做出不当的行为。

在她眼里体操就像是她的初恋，即便是骨折骨裂，她也依然硬挺着完成比赛，从舞台上踉踉跄跄走下来时，其他人仍旧不相信她是带伤比赛。

就是这般对体操抱有极大热爱，遇到挫折仍然坚强乐观的人，在成为梦寐以求的奥运选手之后，居然说：“我并不为我成为一名奥运选手而感到骄傲。”

是的，还是因为拉里·纳萨尔，是他将她的梦摧毁了。她不敢相信，原来拉里对自己所做的行为，其实都是性侵。这成了她挥之不去的，不愿说出的噩梦。

“他在那里是唯一一个比较好的大人。”被采访的洁米一直重复地说着这句话。

有多少人多年来都做着同一个可怕的噩梦呢？

三十一岁的瑞秋说：“如果十六年前，我能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就好了。”作为完美主义者的她，认为自己变成了一名“不完美受害者”。

我始终相信，正义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十五年后，当电视新闻披露了性丑闻事件，已经成为一名家庭主妇的瑞秋拨通了新闻室的电话。这一次，她选择坚定地站出来，成为第一位实名公开举报的受害者。

关于瑞秋的报道正式播出后，当年被侵害过的女孩们迈出了从前不敢设想的步子，她们变得更有底气，更加勇敢，利剑指向的应该是侵害者。

与此同时，女孩们所要遭受的不仅是自揭伤疤的伤痛，他们还要面对的，是不了解事情真相的无知看客的冷嘲热讽。

他们说，“拉里医生29年来不辞辛苦地为运动员治疗，现在你们反过来倒打一耙，真是白眼狼！”

还有人说，“作为社会杰出人物，拉里医生一直致力于社会工作，甚至还为自闭症儿童设立了一项基金，你说这种人会对孩子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坚决不信！”

甚至有人说，“如果拉里医生真的这么做了，那也是你们配合才导致的后果，这就是自罪自受。”

对于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看客所发表的言论，我真切地感到一言难尽。

要知道女孩们勇敢发声，几乎花光了她们所有的勇气，这无异于赤裸着站在大众面前，将自己血淋淋的伤疤忍着巨大的痛苦揭开。

而这一句句不知轻重的网络言论就像是一把把的盐巴，不停地撒在受害者的伤口上，增添了莫须有的痛苦。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即便如此，这个世界上勇敢的女孩绝不会停下正义的脚步，她们势必会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光有女孩们的控诉还不够，必须手握实质性的证据才能真正将拉里状告上法庭。

2016年9月，执法人员执行了对拉里家的搜捕令，从他家里的垃圾中找到了几个存有犯罪证据的硬盘，找到了第一批违法犯罪的材料。至此，这名恶魔被正式带上法庭接受审判。

同为女性的检察官和律师向所有受侵害的女孩们说，每个案子的卷宗她都看了，她一定会努力为每个人努力争取。

这背后不仅仅是作为公职人员的职业道德修养，更深层的是女性同类之间的共振，是girls help girls。

纳萨尔的认罪条款里有这么一项，允许受害者在法庭上宣读本案对自己的影响声明。

密歇根州英厄姆县地区法院举行了长达一周的听证会，从2017年11月22日起，一共有156名受害者来到法庭与拉里当堂对质。

深受侵害的玛吉也到场了，面对拉里，她掷地有声地说出：“现在我已经有了自己能够操控的力量了，我终于是一名真正的奥运选手了。”这一次，她终于认可自己的奥运选手身份，也终于因此感到骄傲。

法官在宣判前读了拉里提交的一封辩护信，随后把信扔在桌上，说：

“看来你还不承认自己所做的是性侵，你还认为自己是对的，你还认为自己是个医生。”

她对拉里死不认罪的行为感到无比鄙夷。

甚至在听证会期间，一位愤怒的受害者父亲请求法官，允许自己与性侵犯独处五分钟，结果被拒绝。

这位父亲一激动直接上去殴打这个禽兽，结果被摁倒在地。

这位父亲仍在乞求法警给予一点时间，并反问道：“如果你们的女儿是受害者，你们能怎么办…… ”

最终，经法庭先后裁定，判处拉里60年监禁，并因各种侵害罪被密歇根州两所法院分别判处最高175年和最高125年的监禁。

至此，这位恶魔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制裁。

（五）

此次事件里，美国上级机构难辞其咎。FBI因为调查的推迟致使更多的体操队员遭受侵害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2015年，他们在对一名指控这进行了电话采访后，FBI在将近8个多月的时间里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2016年5月，美国国家体操队报告了同样的指控，可不尽人意的是，相关部门并没有认真调查。

3个月之后，500多名遭受侵犯的女运动员再次联合起来，告诉警方拉里的恶魔行为，眼看事情已经控制不住发展，越闹越大，执法部门才被迫开始行动。

并且在审查过程中发现，FBI印第安纳波利斯办公室在对指控的处理进行审查时，那里的官员居然提供的是不完整和不准确的信息。

种种行为，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时间从来不等人。一次次的拖延，助长的是侵害者嚣张的气焰，磨灭的是指控者的耐心和勇气。

“在FBI，我们认为保护和服务美国人民是我们的最高责任。报告中的行为和事实令人震惊。”

好在最后FBI也算是将功补过，还了所有看客事实的真相，也还了所有受害者清白。

刑罚生效的那天，所有受害者欢呼，所有为受害者发声的群众欢呼。她们终于等来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