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散文渴望

辽远的荒原上，只有为数不多的枯木和半死不活的骆驼刺。时值夏末秋初，毒辣的太阳恨不得将石头烤出油来，地表腾起水汽，王硕的思绪也升腾而起……

透过树梢看看正午的骄阳，列兵王硕正在高原丛林里担任巡逻哨。暑期分外难熬，有指甲盖大的黄蚊子，可以穿防蚊衣；有鬼一样的蜱虫，可以扎紧“三口”，但是那份潮湿闷热却防不胜防。

“班长不热？”看着老班长稳健的步伐，王硕没话找话。

“少说两句就不热了。”王硕悻悻然，热得浑身更刺挠了。

“到了。”班长开始卸装备，王硕赶紧接过来——为了照顾新同志，勘测的设备从来都是老兵背得多一点。

那是一片山林中少有的平坦地域，作为坐标点。他们已经连续一星期在此执行警戒勘察任务，包括但不限于确定方位、砍伐树木、平整地面……

已经进展到搭设伪装，首先需要将几十斤的伪装网从驻地运到山脚，再一点一点人工背上山。

忍着背后被太阳烤得刺扎扎的疼，王硕爬上树梢开始挂伪装网，老班长在下面扯着安全带，生怕他有个闪失。

“班长，搞完这个就没了吧？”还没等班长反应过来，他已经急急慌慌地跳下树准备脱衣服。

“检查检查！”老班长说着，默默地爬了上去。王硕刚准备去扶他，手一下被打开：“别碰我，热得很！”“班长那你为啥？”“多道保险总是好的。”

伪装网搭好，班长进去休息了，王硕还惦记着刚才去扶老班长时他身上的汗印儿。看着伪装，再看看树梢，王硕长叹一口气：有点儿风就好了。

“想当年咱演习那会儿，地表温度四十多度，咱全防护趴在那沙土地上，跟个肚包肉似的挨着。”老班长下意识地掏打火机，想想在树林里，只能把烟卷搁鼻子前闻了闻，“什么时候去体验一下那感觉，你就能稳住性子了……”

几年过去，老班长早已退伍，王硕的性子却还没稳下来。作为警戒组的一员，在这途中，王硕结结实实吃了一次“肚包肉”。

汗珠子从背上滚到腰上，再从腰间一溜烟滑到肚皮，此刻他恨不得将蓝军塞进灶膛烤个两面金黄。作为演习的先遣部队，刚到达指定目标就接到“无人机抵近侦察，就地隐蔽”的课目。为了防止暴露，他只得将厚重的土黄色伪装网盖在身上，四十多摄氏度的地表烫得沙蜥都两脚着地，王硕一狠心：“趴！就是地上插刀子也趴！”

十五分钟过去，特情结束。呼吸急促，冷汗流涕……这是中暑的先兆，王硕顾不得这些，他脱下防护服，扯开扣子，随便找一个枯树将伪装网搭个“凉亭”就开始期望：“要是来阵风就好了……”

此刻，他开始胡思乱想，他幻想着家乡水缸里捞出的西瓜、床上光滑的凉席、挂满葡萄的葡萄架，幻想老班长拿着不知哪儿来的报纸当蒲扇扇风纳凉……

忽然，脸颊感受到一丝清凉。他猛然惊醒，睁开双眼，只有一棵枯树、一张伪装网，一个凯夫拉头盔……

他站起身，朝前方走去，随后又仿佛想到什么一样摇摇头：“我渴望在我即将昏厥的时候感受到一丝微风，我渴望在我即将干枯的时候接到一滴雨水，我渴望后人不再有我的渴望……”

烈日下，他的身影越拉越长……

作者：刘小蛟

主播：王东洋

文稿来源：火箭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