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器晚成迟桂花

迟桂花

（来自公众号汉风悦读）

文|张弦

暖阳下行走，一缕熟悉的香氛忽然钻入鼻翼，循着气息找寻，路边桂花树碧绿的树冠中，竟又栖息着许多细碎的花朵。

桂花又开了。以前只觉得桂花每年会开两次，可是，今年清楚地记着，八月底开了一次，九月初下完雨后开了第二次，九月下旬第三次，这两天应该算是第四次开放了。

这个时节开放的，大概就是郁达夫说起的迟桂花吧？时令虽已是晚秋，却适逢连续几天的晴暖天气，温度回升，它们还是悄然绽放了。

不知道能开多久，但此时闻到花香，又亲眼看到开着的花朵，确实是有惊艳的感觉的。

说起“迟”字，就想起大器晚成这个词，它最早出于《老子》：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意指有才华的、卓越的人取得成就都比较晚。

这四个字，拆开来看，可以分为三部分：大器、晚、成。窃以为“大器”是前提，“成”是必然结果，所以重点应该体现的是个“晚”字。因为正如平原君所说，有才华的人、卓越的人就像装在布袋里的锥子，终究会脱颖而出，至于何时会呈现出来那就是迟早的问题。

历史上也不乏这种大器晚成的人。比如姜子牙、刘邦、苏洵等。特别想说说苏洵。何其有幸，史有“三苏”；但在内心深处，苏洵是否曾有过一些落寞呢？这个过了而立之年才开始发愤读书的人，偏偏有两个年少聪慧，大器早成的儿子。苏轼苏辙少年及第，才名远播，而苏洵多次落榜，后来还是靠欧阳修等的举荐才得以在朝廷立足。对比实在是太鲜明。好在，苏洵多年积累，终成大器，也算所有的努力没有白费。

可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在“年少有为”和“大器晚成”之间，有多少人愿意像这些迟桂花一样，一直在沉默里积蓄能量呢？

张爱玲也说过“成名要趁早”。想想也是啊，年少及第，荣耀加身，打马游街，春风得意。面对的全都是艳羡的眼神，还有在眼前徐徐展开的未来美好画卷，这一幕，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人生最高理想啊。

那些如迟桂花一般的人呢，别人是鲜衣怒马少年时， 而他们，在人生最好的年华，却只能站在原地。世俗的风吹过，他们的容颜在风中渐渐沧桑；世间的雨打来，他们的身躯如晚秋的树叶一样摇摇晃晃。身边的人啊，走了一茬又一茬，春风得意马蹄疾是别人的事，一日看尽长安花也是他人的风景。岁月流转，鬓已星星，叶子绿了又黄，在那些青灯孤月的夜晚，彳亍的身影在凄冷的光晕下被拉得老长，老长。前路苍茫，黎明在何方？

高楼巍巍，红袖招招。眼见得他人起高楼，眼见得他人宴宾客，眼见得他人楼塌了。别人的人生早已经跌宕起伏，经历了好几个轮回。而这些人呢，依然如山间小涧、涓涓细流，偶尔也会被饥渴的旅人奉若甘醴，被路过的行人掬起在手中，鸟兽饮过，或许还在里面打过滚。看风景的一瞥而过，很快，又忘了这山野间不起眼的细泉。

但细泉并没有气馁。它一路穿林越野，逶迤前行，虽不是海，却有着海一样的胸怀，无论是涓涓细流，还是点滴水汽，它都以它并不宽阔的胸怀予以接纳。有容乃大，细泉变得越来越宽阔，水流也日趋强劲，特别是遇到落差的时候，更是有了一股磅礴壮观的气势。此时，人们赋予它一个新的称呼：瀑布。它飞珠溅玉，一泻千里，挂在崖壁之上，在太阳的照耀下放射出炫目的光彩。

就这样，随着年轮日渐增长，经过了常人难耐的寂寞，接受了岁月的磋磨，就像一颗沙砾，在打磨中终于成为一颗蚌珠，莹润，放射出柔和而不失大气的光芒。

细泉成了河流、瀑布、甚至大海。沙砾磨成了珍珠，这迟桂花啊，虽然晚了一个多月，但它并没有错过这个秋天，大器终成。

这晚成的大器们，看多了世间风景，见多了人间百态，炎凉也好，热闹也罢，他们都已经能淡然处之，见怪不惊了。这样的人，此时更加从容，真正达到了看庭前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而宠辱不惊的境界。他们是一泓水，静水流深；他们是一颗珠，价值连城；他们是这迟开的桂，绝世而独立。

很多事情，要到了一定年龄才能懂得，而又因为懂得，所以变得慈悲；因为慈悲，一切也都能看的开，拿得起，放得下了。

如此说来，做一朵迟桂花，其实蛮好。

（本文图片源于网络，侵删）

作者简介：张弦，陕西洋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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