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河西走廊、没入隐入尘烟的感慨

推开镜头一场雪花的掩映，一个朴实的农民走出画面，他就是隐入尘烟的主角马有铁。一个发生在祁连山脉的故事把人们引向河西走廊，一下子把我引入祁连山下的水边。我没有先去看电影，而是随着导演李睿珺的描述来到他的家乡甘肃省张掖市高台县花墙子村。李睿珺把他的家乡描述的像神话一样，他的家就在祁连山与焉支山之间。你可能站在村子一头的桥头看到的是沙漠，沙漠后面是一年四季都能看到的祁连雪山。

村子的另一头就是很广阔的湿地，全是各种水鸟杂草。湿地的边上是这儿的第二大内陆河.黑河，古称之为弱水，也就是任你弱水三千只饮一瓢饮的弱水。甘肃的河西走廊那么美，然而隐入尘烟却那么让人可泣泪奔。一个美丽的山村地处河西，也许那儿过去称之为甘州的张掖市，如今是美轮美奂的高台县。我也听过曾经的高台县女县长刘伟红，作为高台的形象大使为家乡代言，绘声绘色。而今刘伟红已是高台县的女县委书记，女书记引领这儿的人民已经走向了富裕的道路蒸蒸日上，谁还会记得起曾经的贫穷。

影片《隐入尘烟》也许不合时宜，李睿珺回到他的故乡花墙子村。一部农村题材的故事演绎着这儿的曾经，一对苦辛的农民走出画面，男的叫马有铁，憨厚朴实，女的是曹贵英，一身残疾带给她的是不幸，嫁不出去的女人。也许他们不该有爱的演绎，只能勉强地过日子。所以就由着别人撮合组成这个家，也许这个家就苦到瓜根了。贵英拖着残疾的身子嫁给马有铁，因为疾病是她的小便经常失禁，新婚之夜竟然尿失禁湿了床，不敢去睡。好在马有铁的憨厚，知道她的疾病没有一点责备，反而捅旺了炉火让她悄悄地烘烤尿湿的裤子。一个从未感受到亲情的女人，第一次感受到男人的温暖，用默默地目光看着马有铁，觉得他是好人。

这个故事就是影片的灵魂，虽然整部影片没有一点爱，却有着深沉的柔情蜜意。一个冬天的夜晚，马有铁去高台城里给他的侄子拉结婚的家具，回来得很晚，曹贵英怕他冷，把开水烧好灌在瓶子里，去村口等他回来，微弱的手电筒照在暗夜里，那份情感是多么纯真。终于等到马有铁回来，她从怀里掏出来替给自己的男人，瓶子里还冒着热气。贵英说瓶子里的水都换了几次，凉了拿回去烧开再灌上，这纯真让马有铁倍感温馨，他很感激自己的女人。他们不应该有爱情，也许只有怜悯。因为他们的结合只是一个结婚证上的合影，就那样走到一起。新婚的第二天早上，马有铁套着毛驴拉的小车一起去到了父母的坟头。他们给父母和两位兄长烧些纸钱，也就是告慰双亲。一声轻微的呼唤，爹、娘，她叫曹贵英，我们成家了，从此也就开始了她们的人生。

生活本来朴实无华，也许只有憨厚、勤劳，一个男人只要人生有了自己的女人，也就有了生活的勇气。男的有铁也许有一颗执着的心，他要用自己的双手盖一间屋子，那样才会心安理得。过去他都住在哥嫂的家里，或者马厩里。后来有了贵英就不能住在哥嫂的家里。他亲自脱了满场的土坯子，就是要盖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那怕是土的。此刻我想起张贤亮的土牢情话，也许甘肃那地方的土屋子就像个土牢房式的。那天天下着大雨，脱好的土坯险些被雨冲毁。大雷雨的夜晚，一对夫妻经受着大雷雨的洗礼，也更增强了他们的情谊，一对痴男怨女相濡以沫，也许那就是他们的爱。故事里的台词没有一句爱，然而爱却是那么深沉。

房子盖好了，哥嫂的房子也要坼迁。他俩用毛驴车拉着他们的全部家当。更没有忘记揭下刚结婚时贴在墙上的大红喜字，也许那红寓意着幸福美美，满满的希望。我不想用影片中的台词，也因为整部影片几乎没有太多的台词。只有贵英对马有铁说的那几句简单的话，没有想到还能躺在自己家的炕上。

春种秋收，谷黄麦黄，他们收获一年一度的麦子，也感受到辛勤带来的希望。然而贵英却又一次病倒，马有铁只好一个人去田里收获玉米。也许这就种上了那悲伤的一幕。贵英溺水而死，那样的画面不忍看到，水塘里漂着贵英溺水的身躯。马有铁跳下去抱着贵英，一声声地呼唤，撕心裂肺的痛。墙上的结婚照片剪下来成了遗照，上面披上了黑色的纱巾。马有铁不想让女人那样的死去，他给她穿上红色的羽绒服，要让她风风光光地去往天堂。从不想向宿命论的那反面去想，不认为那麻绳偏向细处断，然而贵英那样的女人却因为疾病溺水而亡。真有点不赞同睿珺用这样的墨笔安排这样的结局，让贵英那样躺在土炕上。也许他也很同情弱者的遭遇，用六颗麦粒印下雪花一样的深痕印入天堂，那深痕也许是恨。

不忍看到这满是悲伤的结局，总觉得这故事与以往的情节不一样，小说里的故事都有叠放着的冤曲，跌宕起伏的素描，然而贵英溺水却没有任何一句台词，只有马有铁孤独的看着墙上的遗像。荒坟一堆躺在荒凉的戈壁滩上，纸钱一堆烧在荒野间。马有铁不忘自己的承诺，他曾答应给贵英买台电视看，那四四方方的纸箱上也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模样。马有铁是一个憨厚朴实的汉子，在西北的那块荒凉的荒野上，也许他也有自己的理想。

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的女人。祁连山的雪峰映衬着那块土地的肥美，那一望无际的玉茭林子玉米茁壮，但一切都成了泡影。古人说哀莫大于心死，爱依偎在绵长里，马有铁的心里原来的憧憬没有了。不知道人世间还有真正的爱情，也许在西北的一隅只会看到那漠漠的黄沙，细细的褶皱。高天上流云，也有着伤逝的味道，也许马有铁要追随贵英的亡灵。他卖了所有的玉米和家里的牲畜，还上了小卖部的化肥农药种子款。又在自己的田里挖了两袋土豆送给那位牧民，因为曾资助他盖房用的芦席子。更没有忘记买下十多个鸡蛋还给他的那位邻居，尽管那位邻居说了不要，他还是放下了，他没有放下做人的尊严。

故事接近了尾声，土房子的炕上只有马有铁一个人，他吞咽着从来舍不得吃的鸡蛋。因为那些鸡蛋他都是留给曹贵英的，总想着给她补补身子。总想着能治好她的病，也想让她健健康康地活着。隐入尘烟也许看过很久了，然而那故事情节依然仿佛昨天。隐入尘烟意味着死亡，推土机掀开了土屋的屋顶，一切都烟消云散。只有那头毛驴的影子还留在那空荡荡的小院里，只有那马有铁的画外音还在，就那样隐入尘烟了，也许任谁也不甘心。

从来看过的小说，电影，我都会写下自己的读后感，而此片看完后却不知怎样去追寻。因为它没有太多的角色，只有武仁林扮演的马有铁，一个纯朴的西北农民，说话还有点口痴。整部影片只有海清一个人扮演着的曹贵英，剩下的都是村邻，海清在那儿生活了十个多月，也就是为了隐入尘烟这个情节。纯正的甘肃西北方言，有些黄土高坡浓浓沟壑的气息。

看完影片隐入尘烟，仔细地查阅了河西走廊的张掖，那儿的丹霞地貌特征也许红的是一片云。一部让人深思的影片就这样隐入尘烟，隐入祁连山深，那儿的丹霞地貌永远鲜红鲜红的。也许人们会忘记了这儿曾经有一对患难夫妻，却深沉地长眠在大山的褶皱里。

夜深了、难以入眠，默默地记下这思索中的点滴见闻，也在思忖。李睿珺的隐入尘烟也许有人觉得它平淡无奇，有些剧情不明就里。然而那正是最现实的人生写照。历史的一面有时候看不懂， 你可以慢慢地去看。自己是从那个时期走过来的，那深深的烙印烙在心里，仿佛有点疼。

不忍心写下这篇短文，然而又不得不写，因为心里觉得压抑。这儿被誉为张掖市的高台县，曾是唐玄奘西天取经归来，在这儿晾晒过的那些经文。高台闻名遐迩，耳际依然回响着那位女县委书记的妙语连珠。高台坐落在祁连山与黑河湿地两大自然保护区之上，焉支山之间，一山一水的自然禀赋，赋予了高台独有的灵气，不相信隐入尘烟从此会没入风尘。
悠然题记 默记隐入尘烟的余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