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刻意旅游的游记作文

图文/王海


『神堂峪长城边外记游』

八十年代,某年深秋某日。

这天虽没有闲心,但为了一个不太好意思说的目的,还是抽空骑自行车北出怀柔城,独自登上了城北神堂峪的山。

那时那刻,先劳后逸,感觉挺好。

登上山顶,置身秋阳,西南一望,就看到了明代蓟州、昌平两镇防区结合部,有座很特别的“空心敌台”。那就是归昌镇黄花路慕田峪口所管的,被称为“正关台”的连体空心敌台。楼台的三座敌楼无缝衔接,侪肩伫立,紧紧地挤在慕田峪山脊垭口。

这座明代的军事建筑,至今已在京北山地雄伟了四百多年。清末诗文和现在的人们,都将其称为“慕田峪三座楼”或“三座楼”。

今天是第一次由长城之外,站在高处,以邈远的平原和蓝天为背景远望慕田峪长城。——云天高远,秋意苍山,关楼两边的城垣、敌台,在长城东来西去的曲折和丛杂的树木中若隐若现,感觉真的不错。

由正史概记可知,今天的怀柔在战国之季,是燕国渔阳郡的辖地。先秦、两汉仍属渔阳。其后,随着政权不断更替,辖域时大时小,归属不一。

历史上怀柔所在的燕山南麓,从来都是屯军设防之地。因而,怀柔在隋唐五代以前,皆属边塞地区。即使到了辽金、元明时代,虽勉强可称京畿郊区,但各政权都会在这里筑垒修边,设戍置守。

关于怀柔的山地形势,人文特征,旧志曾概括为:“怀虽小邑,而内拱京都,外连边障,其小川关隘,控扼形胜”。由古文可见,怀柔在古人笔下,虽有“犹如天府”之誉,但实际上,在千百年的沿革中,这里多是作为拱卫幽州或京师的军事关塞而存在。所以,荒秽时多,繁荣日少应属必然。

今日城北登高,怀旧远望,心里对比,眼底这怀柔小城、河湖、山野、乡庄等诸多事物在历史的沧桑中应是最美、最宁静、最富裕的时刻了。


沿山脊自东向西攀行。蹚乱草,分杂树,僻荆丛,三歇两停,午后两点多终于来到了真正的长城脚下。

在连接一座三窗敌楼的边墙内侧,见有坍塌的砖阶券门。券门两侧,碎瓦断砖,乱石老藤,还有那历经无数风霜雨雪,疮痍密布的砖壁,都会让人遐想昔日那弥弥战云和瑟瑟秋风。


这险关要隘,曾吞噬了多少忠骨?这苍山之巅,又萦绕过几多哀魂?据说当年吴广、陈胜的军事任务,就是到这一带戍守,由于限日难达,不得不大泽乡揭竿起兵,自此敲响了秦皇朝的丧钟。

置身古塞,渔阳回望,千古之思,长城万里,家国情怀,芸芸众生,风雕雨刻,尽在这大山之中。此时此刻,虽然冥想到了《史记》中“大楚兴陈胜王”的呐喊;脑际也幻现了斧钺剑戟,铁蹄铮铮。但心知脚下神堂峪长城仅是明代农耕与游牧民族之间的一条隔离带而已。自它诞生之日,从来就没挡住过民族相融的和平。

踏着券门处的砖石瓦砾,越过墙垣,小心翼翼贴着石乜,拉着山榆,想西去看另一座坍塌殆尽烽台敌楼。可墙基下实在陡峭,再前已无树木可攀,只得放弃。可就在转身原路之际,却又偶然听到附近似有轰轰的水声。

一时疑惑,四望不见音源,但声音时时清晰。

绕到敌楼北侧,也就是长城墙外,仍无所见,就坐在石上抽烟,准备歇会儿下山。一棵烟没抽完,就见不太远处的山坡有一群羊自下而上,悠闲散漫而来。

山羊大小不一,约有二十几只。赶羊的是位六七十岁的人,手提镰刀,负干柴一捆。

待老人和羊们走近,我丢了未抽完的烟,站起来与老人搭话,老人看了我一眼,并不接话,走过来细心把我扔在草丛的烟踩灭,转身极不高兴的质问,引着了山火怎么办?我赶紧道歉,并助老人放下柴捆,老人拍打着身上的草屑,缓语道,抽烟可到屋里。

见我不解,他就弯腰搬开立于敌楼一侧的柴捆,随之露出了楼的拱门。

原来这位商姓老人和羊们在秋季很少下山,入夜就住在这敌楼里。

闲聊中,问老人这附近的水声。老人说,西边有个砬乜子,夏天从那里往下边的石坑砸涳山水。

心想应该是个像点样儿的瀑布了,就想去看看。

老人说,这会儿听声儿,你觉(jiǎo)着挺近,其实还有四五里地呢,那个“水溜子”在半山腰,这阵子正赶上风往这边刮,听着好像不远儿,其实不近。

老人见我有兴趣,接着说:“你们山外人不知道,山底下沟平水慢,半路有泉眼,就能长流水儿。在半山腰上的就不一样了,沟窄坡直,夏天雨水儿虽多,可存不住,流得急,大小暑时,水最大,等过了‘八月节’,水就少了。

“要说水溜子,就像一截子斜竖着的长石槽子。水呢,像是俩山使大劲儿从山缝里给挤出来的”。

“水最多时,人到根前儿,声响儿大得像打雷。可现在的水少多了,我刚从砬子底下饮羊回来”。

听老人如此说,更想去瞅。老人说,水溜子虽不太远,但直着走,过不去,得向东绕俩弯,见着一棵大色树,再顺着小道儿下去就能瞅见了。

抬头看天色不早,有点发怵,又想如果不去,今年的这个水,几天后说不定就没了,于是就按老人指示的方向,从长城外侧绕行下到了山腰处。

原来,长城外坡比内坡缓和得多,上下很容易,怪不得古代战事多是攻易守难。见到大色树路标后,下边就有了好走的盘山小路,不再左顾右盼,轻松下山。

待能看到山下谷底的时候,右侧前方就出现一道水流,浅浅地在林草中淌着。于是就寻着水声,逆着水流方向慢慢向上走去。

大红的太阳渐渐躲到山峰后面了。落霞的深红,就把这山,这水,这树,这荒烟蔓草都染了色。

四野无人喧,无犬吠,无车鸣,只有风声,水声,莺啼雀啭三两声。

转过一个山弯,水声渐大,随之就见到了那溜白水从十几米高的山岩上扑了下来,水跌落山砬下的池塘,山空谷寂,轰然回响。

正如赶羊老人所说,此季山水还丰,小瀑布虽然不宽,但势能确实不小,抛珠洒玉清脆,溅碎落霞一塘。山树四周拥护,云天一块几亩。池水激动十分,水雾萦绕轻盈。

择石坐在池塘偏东北一侧,听这水声,估计池深也就丈余,水流择低溢出,曲折东行三四十步,漫入了长满花草荆棘的小溪,小弱的水流不像衣带,而似一条飘着的轻纱,静静流淌下山,淙淙地去约会主流了。

再抬头南望,刚才待过的长城,就在山顶,那座敌楼依稀可辨。

左手一侧的山坡尽是树木,想必都是些山桃野杏或赶羊人说的“色花子”。

据说,怀柔山地的“色花子”,就是当地茂生的几种枫树。

因为枫树叶与深秋的节气“配合”默契,寒霜初降,即为之色变。坡梁沟谷,团团簇簇,极具规模。

那些大小枫树,好像与时令早已约好,到时必以暖色示人。其色泽或红或黄,或浓或淡,十分地斑斓,用以深秋节假之日夺人眼目。

因为年年扮靓秋山的枫树色彩实在好看。人所以们便以“色树”称之。

但在涉及燕山之地的古文中,文人一般都把这种树木或以树为称的地名书写成“栜”字。栜的读音与色同为sè,其别音读shǎi。

潭池之右,踞矗着一柱高约三四尺,稍显瘦秀的山石。其石有些形态,前临溪塘,后接岩壁,逆光而视,石体婉约。观者可将其想成一位古代才女,而小池塘及周围正是她的后花园。

此刻,她似乎正慵倚西窗,凝眸冷月,遥念出塞征夫,写就锦书愁无寄。

距独立秀石不远,就是一个极具怪像的小石山。山如小丘,更像个没有绿植的奇石大盆景。悬石欲落极其危,立石树立如剑戟。

总体端详,玲珑多姿。而临水一面,却异岩参差:亭亭者,酷帅者,突兀者,狰狞者,屈膝者,蜷缩者,昂扬者,神气活现。

面对这些如翔欲卧之奇石,可任你想象它们似男似女,像侠像盗,或君子或小人。

即便将其想成欲腾空之山禽,正入水之海兽,也极形象。因而,这里的意象,在你的想象中,就是个活生生的世界了。

暮色渐浓,山野极静,山水石树,岚雾晚风,有声无语,却似有诗。也许只有此刻,才能体会到怀柔已故作家翟兴泰的散文《大山,轻轻对你说》了。

趁天光尚存,沿山溪小路下山,走上村道,找到自行车,爽然回城,天黑到家,饭后夜深,草记了游踪。后经稍改,就作为一篇游记作文交了作业。

日后,高老师批语:“此游刻意,此文故作,语言雕琢明显,少有真情实感。但也非一无是处。本作文有颠覆‘熟悉的地方无美景’之意。前面先抑,其后多扬,文面之下隐的就是‘发现’二字。家乡在历史上荒落日久,但“发现”了其中的一山一水,一石一树都美得非常。此习作之立意,疑似得贾平凹《丑石》之启示。凑合”。 八十年代某年月

2022年8月20日再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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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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