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一数餐桌上还有几人

人生若只如初见，你好我是慕远。

此前中秋之夜，与小女夜游香溪，两岸悬灯结彩，璀璨夺目。木渎古街，人潮涌动，跟随着行人的流动，细细欣赏，慢慢前行，心神宛若穿越千年，来一场古与今的对话，心驰神往，流连忘返。行至古桥下，慢慢有些累了，寻得一灯火阑珊下的石栏，停下歇脚。妻子好事问小女，今夜此景能不能作诗，小女先是不愿，终还是吟得绝句一首，经我稍作修改润色终成如下四句。

月满香溪摇橹船，两岸花灯小女欢。

嫦娥广袖宫中舞，明年月色照今人。

原先我是觉得前面还算押韵，最后一句是否需要再加以修改，我问小女什么是来年月色照今人呢？她的回答，在一瞬间击中了我，让我至今都难以平复，“我希望明年的月色也像现在的一样照耀着我们一家人，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呀！”顿时，我才觉得原来是我陈腐和浅薄了。我只求辞藻华丽对仗工整，却远不及她的文字简练，情感饱满。小女虚年九岁，此句也许只是她的无心之举，但我却觉得这一句却要远胜过我的境界。

中秋本就是团圆的日子，千里共婵娟，我们总是在这一夜抬头仰望，思念亲人。而随着时光慢慢远去，记忆慢慢模糊，思绪却愈加伤感起来。我们总是怀念年少的时光，亦如小女此时的年纪。我们总是能够记得起，从一早上就惦记着被奶奶挂在高处的月饼和妈妈藏起来的糖果。我们总是能够比小狗的鼻子还要灵敏，架起两个凳子找到那个包裹，用手指掐一点月饼的皮儿放进嘴里。这才能够满足地去外面玩耍。

时光总是催人老去，聚散离合总是那般的短暂。中秋后的一周，也就是前日。大姨约我去江阴聚餐，虽相距不远，一家人却是一年中难得聚在一起。大姨大病初愈，跟小姨一起站在饭店的门口等我，远远看去灯光昏暗，却又是清瘦了许多。我上前打招呼，我虽说着轻松的话语，心里却哽噎千言无法表达。老高（大姨夫）在饭店的二楼向我招手，只觉得他面色也不如以前那般红润，上楼看时，头发居然比半年之前花白的更多了。

期间聊着曾经的往事，讲起来老屋身后的马路，每当车子驶过，整栋楼几乎都在颤抖。记得小姨夫第一次去老家，不怎么讲话，无聊地蹲在屋前的压水机旁，被仙人掌扎了一膝盖的刺；记得大姨夫带我去游泳，带我买冰棍，还记得他与大姨吵架；记得大姨毕业要去江阴上班，在屋檐下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沉默不语；记得小姨第一次出来工作过年却不给我红包只给姐姐......

当然，还记得很多老屋的曾经的故事，而如今只剩下酒后谈话中怀念的样子。一个家子的人慢慢变多，但坐在一起却慢慢地变少了。我们各奔东西，却越来越难以完完整整地聚在一起。我记得曾经会数一桌子有几个人吃饭，小学时，我们六个人，过年时候两个阿姨回来会多两个，后来爸爸外出务工，姐姐升学，一桌吃饭就少了两个。当我也出去再回来，最多的时候已然一个大圆桌都坐不下了。此后，爷爷去世再加上疫情，即便是过年，也再难有全部团圆在一起了。

我们总是希望团圆，但时光远去总难以长长久久。而随着时间的继续前进，这一桌饭上的人，终是会慢慢变多，而后又慢慢变少。相聚总是美好，时光却总是短暂，我们总是期许光阴慢点，但来年月色可以依旧，但人却不再如今。

我们总安慰自己且行且珍惜，如若不然，能怎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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