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念你（随笔）

文/二月鸟

晚上茶喝多了有点睡不着，大脑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索性起来扒拉手机，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过往，想起了远在二百公里外的父母，也想起了我的姥姥。

姥姥是我很想孝敬的，姥爷我没见过。我出生前爷爷奶奶也不在了，可以说隔辈里只有姥姥，给了我隔辈的宠爱体验，但很可惜，我读初一那年，姥姥就去世了。

姥姥离我家大约八里路，每过段时间会来走次亲戚，在我出生的八十年代初，家里条件都很有限，小孩子比较期待的就是家里来亲戚，亲戚会带好吃的，家里饭菜也会格外可口和美味。所以每次姥姥出现，我都感觉像过个小节一样。

我家院子里有株高大的梧桐树，为了避暑晚上就在树下铺张床，大人们坐在床边摇着蒲扇乘凉，天气凉了再回屋休息。

记忆中一个场景就是姥姥坐在床边为我扇着风，我就躺在床上，听恼人的蝉在树上时鸣时断，看满天璀璨的星星透过硕大梧桐叶的缝隙，撒一地水银般光芒，直到睡着后又被姥姥抱到屋里床上。

姥姥闲暇时总是搬把凳子坐在堂屋门边，和老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天，我总是找过来，依偎在姥姥怀里，听她絮叨着一些里短家长。

我家住在村头，多年以后我梦里依然出现的一个场景，就是姥姥从邻村通往我家的一条小路走来，我欢快地跑过去跨过村头的干涸河沟接着姥姥，她就把手里的狮头大菜瓜还有桃杏之类给我，我在她前面蹦跳着领路，总是惊得路两旁一阵阵鸡飞狗叫。

姥姥从我记忆起有点黑很清瘦，可以说她是一个苦命的人。在我家姥爷是个有点禁忌的词，从没听妈妈在姥姥面前提过，我问起，也只是断断续续讲过：

姥爷年少时很优秀，读过中学，入过国民党的预备队。新中国成立以后，心灵手巧的姥爷靠着刻章、给人写信、帮人修理器物维持生计，在他们镇上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文化人，那时姥姥姥爷他们有了妈妈大姨和舅舅三个孩子，一家过着安稳的小日子。

文化大革命，姥爷入过国民党预备队的经历就成了洗刷不掉的污点，一时间大字报满天飞，姥爷被带着高高帽子押着游街批斗，姥姥带着三个孩子也被各种欺侮，委屈了也会埋怨姥爷，姥爷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从此杳无音信生死不知，从那以后姥姥一个人拉扯我妈他们姊妹三人。

我读小学时，姥姥身体就开始不好了，妈妈经常给她熬中草药。到了我初一，她查出患了肝癌，没过多久就去世了，我从外地回来后才知道消息，最后一面也没见得，有一段时间我提起姥姥就很难受。

知道了姥爷的事情以后，我总觉得姥姥太不容易了，在那样多灾年代里，靠着每人半亩薄田，不知道姥姥是如何拉扯三个孩子熬过来的……她会后悔埋怨姥爷吧……她会愤怒社会的不公么……

那个时候车马不急，生活也很清贫，感情没有现在的丰富表达，却有骨子里的深刻和内心深处的坚守。即便时过多年，我对姥姥的思念之情从未变淡，每次回老家陪妈妈给姥姥上坟，看着老妈一边烧纸钱，一边念叨姥姥来拾钱，总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现在早已成家的我，孩子也两个了，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姥姥要是还在，能跟着我们住上一段该多好啊！

此刻，飘窗外微微泛亮，想着姥姥鼻子又酸了起来，庄周晓梦迷蝴蝶，谁说得清呢，我猜姥姥也想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