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山舞人（原创散文）

羌山舞人（原创散文）

四川/曹代义

在平武羌山，羌文化特别浓郁。

而最能体现平武羌文化的就是羌族舞蹈。

每天晚上，平武豆叩羌族乡海棠村席家大院避暑山庄的篝火广场热闹异常。欢快、奔放的羌族音乐，翻山越岭，跑得老远老远。

席家大院避暑山庄有一个较大的广场。广场旁是一排廊桥茶亭。山风习习，凉爽惬意。附近农家乐的游客也来到这里喝茶、跳舞。

席家大院避暑山庄的老板是羌族舞蹈爱好者。她文文静静，她为人细腻，话不多。游客提出的要求，哪怕是不经意的流露，她都会记在心里，为游客圆满解决。有游客生日，即使游客自己都没有记住。生日那天早上，她会端上一大碗鸡蛋面，笑吟吟说，生日快乐！这儿的习俗是一早送上长寿面。

每天晚上7点半，她准时打开电视，放上音乐。让富有民族特色的羌乐在羌山回荡。

她说，游客之所以喜欢这羌山羌水，除了这儿气候凉爽，空气清新外，吸引他们的就是羌乐羌舞。座座大山衍生的舞蹈，连接着不竭的地气。股股山泉喷涌出来的羌乐，鸣奏着天地和音。这才是游客常来这里的根本原因。他们在这里一住就是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三个月。不会无聊，不会寂寞。是天籁的羌族音乐，洗涤着心灵，让心灵清新；是欢快、豪放的羌族舞蹈，挥发沉闷、庸怠，让身心涅槃。在这里，有羌乐羌舞作伴，会远离疾病，远离抑郁，远离孤独。

她说，环境是老天赐予的，而羌舞是我们民族自己创造的。弘扬民族文化，是我们神圣职责。

她经常参加县上的活动。在羌族舞蹈的展演中，多次夺得奖项。

她的老公是县城中学的老师，羌族舞蹈跳得也非常好。一到寒暑假他就来避暑山庄帮忙。晚上跳萨朗，他也就成了舞蹈的首席领舞者。

她7岁的孙子，羌舞也好生了得。迈步，抬腿，顶胯，一招一式，相当标准。当爷爷奶奶去接待游客时，小家伙就成了领舞者。

老板既然是羌舞的推广者，那么在音乐设备上就舍得花本钱了，他们的声控、音响设备近于专业水平。再配上大屏液晶彩电，射灯营造气氛。让舞者一上舞场，就停不下来。

这里是羌族乡，这里的村民是天生的舞蹈高手。他们在忙碌了一天后，也到这里来跳舞。以跳舞这种方式，消除他们的疲劳，抒发生活的感受。

72岁的宋兴茂和她的老伴，是羌山海棠村土生土长的人。

他们从小就在陡峭的药丛山马失岭上挑粪点玉米。

他当赤脚医生走遍药丛山的山山水水。

他当村小学民办教师，学生满羌乡。五十年后，他学生也成进入中年。学生看到他，不叫老师，而是亲切地叫“茂爸”。

他到乡里做统计助理。走遍家家户户，村民养了多少只鸡，圈里多几头猪，他了如指掌。

他改做乡司法助理，各村谁与谁有矛盾，各家的婆媳关系怎么样，他心里有谱。闹离婚闹得喝农药要上吊的夫妻，经他一劝，又和好如初，携手回家。

几年打拼、奋斗，他终于考进公安，当上人民警察。工作出色，当上了豆叩羌族乡派出所教导员。

后来，他离开了羌乡到县法院工作到退休。

他离不开他的学生，离不开他的乡亲，离不开他热爱的羌舞。

虽然他生病做过肺部手术，但他还是热情投身舞场享受舞蹈带来的快乐。他跳舞动作不打折扣，扭身，踢脚，顶胯那样刚劲有力。

他说，舞如其人。羌族人跳舞就是展示生活，展示人性。

他介绍羌族舞的起源与动作。羌族聚居在高山峡谷地带，长期行走崎岖山路，从事狩猎和农耕。居家又上下吊脚楼梯，形成以下肢动作为主及胯部和脚步关、开特点。

羌舞上肢变化少，多是双臂自然摆动或屈肘而舞，羌民生产和生活物资靠背运，上臂受到一定限制和长期行走山路，使腿部显得灵活多变，形成舞蹈中腿部动作灵巧、敏捷、有力的特点，形态和动作给人以生动的农舞形象之感觉。

他说，跳舞让人回味当年攀崖、登山、背货、点玉米劳动时的情景。他的脸上洋溢欢乐。

羌舞很随便，动作没有严格地规范，围着 塘或在院内围成圆圈进 。变化 由，形式古拙，风格质朴， 活 息浓郁。有时农家乐停电，没有音乐，舞者自己边歌边舞，以呼喊声、踏地声协调表演。

但有一个善于掌控调节气氛的领舞者可以把一场舞会的气氛掀到高潮。

今晚，往常领舞的老板去县城参加重要的舞蹈赛事。跳舞没有了领舞者。舞蹈显得有些落寥。

这时，刚刚还在给游客理发的理发师脱下工作服，进入了舞场。

这是一对羌族夫妻，男的叫佟斌，女的叫冯倩。他们在豆叩羌族乡上开了家理发店。

他们理发技术精湛，顾客不断。不管再忙，他们每周末都要驱车几十里去各农家乐给游客理发。

佟斌说，在我们羌乡，游客绝不能少了理发而蓬头垢面。他们来到羌山，都应如羌山一样美丽，清漪江一样清秀。

平武羌山农家乐兴起以来，他们就坚持理发下村，理发到户，整整五年了。

他们到农家乐，到农户，除了理发，也进行羌族舞的教学、普及、推广。他们是当地羌族舞蹈圈子的主持人。他们经常代表乡上参加比赛，为羌乡获得荣誉。

佟斌和冯倩拿起话筒，在跳舞圆圈里，舒展身姿。一边跳舞，一边教学一一

“斜顶胯……斜顶挎……前迈步……转身……弯腰……推手……转动……前迈步……转身……斜顶胯……斜顶胯……”

佟斌的舞蹈一一

羌山顶上，一个彪悍的山民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行，剧烈的狂风袭来，他弯着腰，一步一个脚印，粗犷、奔放、矫健……

冯倩的舞姿一一

清渏江畔，一位秀丽的村姑，踩在吊脚楼梯上，将刚采的水灵灵蘑菇挂在房檐。动作优美、身姿自然、生活气息浓郁……

这是一种新颖的羌舞，游客们惊讶，既陌生又熟悉。

佟斌说，这是纯粹的羌山舞蹈，以前，游客常去阿坝九寨沟，学的多是那里的羌蹈 虽然基本动作相同，但也有地域差异。在平武羌山，舞蹈动作更细腻，柔美，有变化……

看了他们夫妻的示范表演，游客热情地鼓掌。

晚上9点过了，他们还要赶回镇上。

问他们理发店的名称。

他说 ，“香雪丽人”。

哦，香雪丽人！

平武药丛山的雪是纯白的，有淡淡的香味。羌山的姑娘是美丽的，香雪下的丽人。

其实，人生如舞，生活如舞……

写于2022.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