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日月长：到了四川，就要有闲有心去欣赏，贴根贴地学坚强

川中日月长

说来很惭愧，我第一次去四川，竟然是2008年抗震时跟着去的。虽然之后还去过两三次，总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不敢说去过什么地方。蜀山蜀水天地幽，那里有太多的地方，等着我去好好地拜访和感受。

我是在地震一个星期后，随队去的四川。车队从秦岭穿过，过了宁强，进入广元，就看到路边有一些痕迹。进入安县后，路两边的房子倒塌、裂缝、关门，有着无声的震撼。营地扎在安县中学，一切井然有序。但是，操场边上拉着警戒线，里边的教学楼已经震裂，礼堂的一堵墙甚至有了错位。礼堂前巨大的石英钟上，时间停滞在了那一刻。天崩地裂时，不知释放出多大的磁场，能让闹钟瞬间消磁。还好，百姓的生活没有停摆，城里的麻将声还隐约可闻，麻辣火锅味不知道从哪个巷子窜了出来。

根据前方的安排，我们要向偏远乡村进发，帮助更多的居民恢复秩序。我们一行七八个人，作为先遣组，乘一辆面包车向青川进发。下高速进入县道，就不时能看到，有汽车被山上的滚石砸中，车子报废，不知道驾乘人员命运如何。那时还有余震，路面上有滚落的石头，旁边的山上不时有滑坡的滚石。车内气氛骤然紧张，谁也不敢多说话，谁也说不清，开快时会中着，还是开慢些会中着，一切听天由命了。

到了青川，县城里安全的地方已经无立足之地，我们准备在城外靠近水源的地方开辟营地。战友们有的去联系通电，有的上山去砍竹子，有的整理营地，有的采购物品，没有博士战士之分，没有男女老少之别，纷纷请领任务，都能超额完成。到了傍晚，搭起帐篷，建好厨房，挖好厕所，我们向前方报告，后续部队可以开进了。

期间，为了争取更多任务，我和两个同志前往成都，申请承办灾区子女班。城市已经人来人往，机关照常办公。我们刚进教工委，就听到外面人声四起，又地震了。当地的同志示意我们不要慌，说小余震，没事的。那天办完事后，我直接去了双流机场，从那里飞回西安。

第二次去四川，是因为一个朋友家的老人故去。我们闻讯后一大早赶去，10点多就到了隆昌。农村是中国社会的根，那一次，我们一下子跑到了四川农村的根根儿里。很窄的乡道在丘陵和水田中穿梭，车子开得飞快，拐弯都不减速。刚进入4月，油菜花已经开了，水面上有成片的鸭子，路边不时有孤灵灵的房子，完全不像关中农村的样子。80岁的老人故去，亲戚们没有悲伤的样子，更像一次大聚会。露天的宴席上，大盆盛肉，大碗喝酒。晚上集中到县城里，麻将声响了一整夜。第二天一大早，经过繁杂的程序，棺材终于抬了起来。十几个六十多岁的老汉，以无法想象的力量，踩着水田的泥埂，把老人安放在山包上的祖坟里。

最近一次去四川，是退役后的公差。没有公务缠身，也没有具体任务，和几个年轻的同事去看人家的楼，准备谋划医院的新门诊。参观半天，留出半天时间，去看了著名的都江堰。作为千年的水利和文化景点，景区已经被时光打磨得精致异常，被岁月积淀得厚重清幽。急性子的我，像带着课题寻答案的学生，一路狂奔，直奔主题。最后到了二郎庙，站在高处，才把一切看个分明，得以慢慢消化。正题答完了，肚子也饿了。出来后，才发现大桥边还有一个古镇，镇上还有千年岁月，一街繁华，更有许多清幽角落。

看着悠闲的民居，听着涛涛的江水，我忽然动心，想在小镇上住一晚上，在梦里加入到堰工治水的行列。这又怎么可能呢！回程路过青城山时，我致电在此休养的赵大师。他说，青城山养人，他在这里吸着高浓氧，过着慢时光，身体状态很好。我笑他成了神仙，他说，能放下就是仙，四川人个个活得像神仙。我默然了。在岗时，经常想这想那，最后会说，等退休有时间再说。现在真退了，人还是放不开。看来，能不能放开和放下，并不在于时间。

此图来自网上

四川有两个特别吸引我的地方，一是苏子故里眉州，让我魂牵梦绕多少年。我崇拜先生久矣，去过多个先生工作过的地方，计划沿着他的足迹，走完他的一生，看自己这个榆木疙瘩能不能有所开悟。但是，至今为止，所去的地方都是顺道前往，还没有专题拜访，更没有深入考证。看来，所谓的忠实粉丝也只是嘴上的，最多局限在纸上。

此图来自网上

另一个是三星堆遗址，它充满着不可思议的想象。多次去宝鸡参观青铜器博物馆，弄明白了当时条件下制作青铜器的工艺。可是，再简单的事，一旦在复杂程度或者规模上，超出想象时，就会令人震撼。都说四川人身材不高，但是，三星堆里那些器物，川人老祖先制作出来的东西，大得有些夸张，高得有些出奇，真是令人费解。搞不明白他们怎么想着要做那么大的东西，也不明白做成后用来干什么。也许，这就是老祖宗们当时的心理吧，我们只负责做大做强，交由后人百般思量。

四川让人费思量的当然不只这些。有些风景适合远望，越远越显得高大。有些事情适合近观，越近越觉得神奇。川中日月长，在等着有时间、更有闲心的人们，慢慢去体会，去品味，甚至是去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