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食荤食素

在内蒙游玩的时候，最感慨的就是走到任何饭馆，吃的基本上都是肉食，份量又足。一家三口，吃不了太多，每次都要剩好多下来。菜单上也有素菜，但相对会偏贵些，而且水果也比江浙一带明显要贵一些。听说这儿的人要吃水果和素菜，都是去新疆那儿运货，这来来去去的，成本自然就水涨船高。

去机场的路上和司机聊天，他讲起内蒙古这边，因为喜欢食肉，心血管病患者就多，但因为本地的医疗水平一般，患者常要去北京医治。他母亲也因胃癌做了手术，人一下子瘦了，只能吃清淡的，而且一日要多餐。这个司机本身就长得五大三粗，内蒙这边的人，无论男女，都长得高大，很难想象瘦弱无力的样子。

一方乡土有一方饮食习惯。我在无锡工作时，无锡人喜甜，有一道菜是油面筋。硕大的油面筋里面包着肉，吃起来微甜，倒和我们浙江绍兴这边的口味有点符合。我们吃的梅菜扣肉和红烧蹄髈，都是加过糖的，以致于不那么肥腻。但是糖吃多了，又是个祸害。年纪大的人，动不动就是高血糖、高血脂，我就亲眼见到一位老板，请我们到酒店吃饭，他给我们每人点一客饭，自己不吃。他随身带了个保温杯，里面装着蒸熟的豆制品，把这个当作主食。

那天和朋友聚餐，有位朋友就说他家族有糖尿病遗传病史，所以要趁他还没得这个病之前，先痛快地把甜食吃个遍，毫不忌口。这就和那些明知自己有脂肪肝、酒精肝的人，不听医嘱，还照样喝它个三五两一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种人图的是人生的痛快，要是活得不痛快，活再长又有什么意思？

我也是个肉食动物，无肉不欢，难免在婚后长膘发福，所以经常会去游泳跑步健身。我不喜欢用药物减肥，那对身体会造成副作用，实在没必要，既浪费钱，又浪费健康。一到中年，就觉得身体果然不比青少年，需要克制。克制的方法，就是善待每一样食物，不多摄取，也不少摄。每一样来到世间的物种，都有它存在的理由，不能因为自己主观意识上的喜恶，就极端化地对待它们。要想活得丰富多彩，不光是生活上，在营养上，也得变着花样宠爱自己。

大概没人会觉得豆腐乳是个好东西，我也会就着泡饭当早餐，菜肴清淡的时候，夹一块，调节一下口味，实在不错。以前不喜欢纯牛奶淡而微腥的味道，便尝试着喝，也渐成习惯。适应不了香椿，多吃几遍，也就觉出它的价值来了。父亲因为高血压、脑梗，让我给他配了些三七粉，他说手上的老年斑果然淡了颜色。他年轻时也喜欢大口吃肉，现在基本都戒掉，一周总有三四天吃面食，一天两餐面食，或是吃玉米、番薯等粗粮，来改善他便秘的毛病。

人类在遭遇病痛的折磨后，就会学到经验，也因此会总结出方法。我在杭州曾采访的一位90多岁的老人，他在65岁时查出胃癌晚期，胃切掉五分之四。经过多次化疗后，虽然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但他还是坚持吃好多食物。一顿早餐可以吃掉一屉小笼包子、一盒牛奶、两个鸡蛋等。他说，人家化疗吃什么吐什么，就不想再吃。还有人怕吃进营养去喂癌细胞，索性饿肚皮，不吃不喝，试图饿死癌细胞，结果把自己也给折磨死了。他就不管不顾，只要有营养，他都吃。后来到家，他太太每天都给他食补，一天少吃多餐，总要吃上十餐。这才把命给保全下来，活到比常人还高寿的年纪。现在，他仍在社区开设工作室，免费给病友们讲课，发挥余热。

在日本史学家陈舜臣的随笔集《1964年的便笺》一书中，其中有一篇《契丹与茶》，他这样写道：

“契丹族属于蒙古族系中的游牧民族，那么他们的饮食生活一定多以肉食为主。以肉食为主，则难免缺乏维生素C。自从他们接受喝茶的习惯之后，一定发现了喝茶对整体民族的健康大有益处。我认为，正是茶叶中含有的维生素C让他们的体魄不断强壮，也使得他们的平均寿命得以延长。”

虽然人类总是有待于在自己的习惯中去发现问题，给自己的生命做诊断，但生活的意义不尽于此，想通的人会明白，不想通也没有关系。时间长了，一切都会给我们带来见识和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