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巨头获得创纪录利润，该不该被征收暴利税？

实习记者 | 戴晶晶

中期选举临近，美国5月CPI却创下40年来最大同比涨幅。在选民的消极情绪中，美国民主党将矛头指向高油价下获得巨额利润的油气行业。

美国总统拜登抨击以埃克森美孚为代表的石油公司，拖延钻探生产、利用利润回购股票，牺牲消费者利益。

同时，美国参议院已在商讨对收入超过10亿美元的油气公司的超额利润，征收21%的暴利税。

当前高油价下，德国、美国等国仍在争辩是否应当征收石油暴利税。

从调节社会收入分配、促进社会公平的角度出发，各国应当按照国情，制定合理的征收机制，向石油企业征收暴利税。

暴利税是针对超额或意外利润，按照政府制定的标准，对符合条件的公司征收的一种税。油气行业的暴利税一般被称作石油暴利税，征收标准通常与石油公司的收入与利润情况挂钩。

西方国家多在高油价时期临时征收石油暴利税，也有国家设定长期征收机制，根据油价变化征收对应税率。

石油暴利税最早可追溯到1980年。

1970-1980年期间，欧佩克石油禁运、伊朗革命等因素，导致国际油价大涨，引发两次石油危机。1980年，美国颁布《原油暴利税法案》，向石油公司生产的原油征收货物税。根据石油公司的类型和规模，税率在30%-70%不等。油价下跌后，美国总统里根于1989年废除了这一项税。

2007-2008年油价飙升期间，美国也多次提出了对石油企业征收暴利税的法案，但并未获得通过。

意大利等欧洲国家也有临时征收石油暴利税的历史。

2006年3月26日起，中国以“石油特别收益金”的形式，向国内石油开采企业销售原油的超额收入“征税”。征收比率按石油开采企业销售原油的月加权平均价格确定，油价越高，征收比率越大，起征点为40美元/桶。

2015年1月1日起，国内石油特别收益金起征点提高至65美元/桶，征收比率如下图所示。石油特别收益金属中央财政非税收入，纳入中央财政预算管理。

委内瑞拉也在2008年通过《石油高价特殊贡献法》，允许政府在布伦特原油月平均价格超过70美元时，向石油企业征收超出部分的50％收入；当油价超过100美元后，比率提高至60%。该项政策在2013年得到了修订，细化并提高了比率。

巴西、尼日利亚和加拿大等国，也在建立类似税率自动调整机制的基础上实施了暴利税。

石油公司近期的巨额利润，是高油价带来的红利，属于意外利润，理应缴纳更多的税以进行再分配。

受疫情好转、经济复苏影响，全球石油需求量增加，国际油价从2020年年末开始不断攀升。

今年2月起，俄乌冲突以及全球石油供需变化推动油价飙涨。年初至今，原油价格涨逾60%，布伦特原油价最高一度接近140美元/桶。

高油价下，全球石油公司正在获得创纪录的巨额利润。

今年一季度，埃克森美孚净利润为54.8亿美元，同比近乎翻番。作为全球最大的石油生产商，沙特阿美今年一季度净利润全球最高，平均每天净赚近30亿元。5月，沙特阿美超越美国苹果公司，再度成为全球市值最高公司。

今年石油公司的利润增长，主要来自于高油价下的的油气销售，企业本身并无显著的效率提高或技术创新，开采石油的成本损耗也未降低，符合获得“意外利润”的定义。

西方石油行业的自然垄断属性，使石油公司能够在高油价下不断地从下游消费者获取利润。在油价暂时无法平抑的情况下，政府适当收取暴利税，可确保市场经济的健康发展。

在当前的高油价下征收暴利税、进行财富再分配，也有助于促进社会公平。

石油公司高利润的背后，消费者与家庭正承受着昂贵的能源价格，各国通胀水平达到了空前水平。

美国汽油平均价格首次超过了5美元/加仑，包括英国在内的许多欧洲国家汽油价也均达到历史新高。

与此同时，石油巨头并没有将利润用于能源转型或实现企业社会责任。

据投行RBC capital markets统计，bp、壳牌、埃克森美孚等石油巨头计划回购410亿美元的股票以回馈股东。

政府在这一情形下介入顺理成章。

实际上，数个欧洲国家已经开始征收暴利税。

当地时间5月26日，英国财政大臣宣布，将对石油和天然气公司的利润征收25%的新税，在未来12个月内筹集约50亿英镑（约合人民币426亿元）。

匈牙利政府当天也宣布，今明两年将对金融、能源等行业企业征收总计8000亿福林（约合144亿多元人民币）的超额利润税。

去年能源价格上涨后，保加利亚、意大利、罗马尼亚和西班牙就已开始征收暴利税。

这些税收收入将直接用于缓解能源贫困，对抗通货膨胀。如英国征收的暴利税，为新提出的一揽子福利计划提供资金，减免英国家庭部分能源账单，并为抗风险能力较低的家庭提供补贴。

行业长期对暴利税的诟病是，增加税收将打击石油公司生产积极性、减少对油气行业的投资，不利于开发新技术与缓解高油价。

但只要各国按照自身福利制度与再分配程度，制定合理的暴利税征收规则，并不会过度打击油气行业的开采与生产。

英国此次推出暴利税的同时，附加了新投资补贴计划，鼓励企业通过新的油气投资减免税收。该政策实际效果有待观察，但这表明了政府在增加税收的同时，有能力稳定油气生产。

此外，投资者进行投资是基于对行业的预测，当暴利税的征收与终止情形都明确的情况下，将有助于投资者进行准确的判断、调整投资策略。

从这一角度上讲，中国和委内瑞拉的特别收益金制度，比临时的暴利税征收更有利于行业投资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