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山西古址印象

据史载，庚子鼠年，乃灾祸瘟疫横生之岁。

十月金秋，趁国境内疫情渐弱之时，避节假期、躲人熙攘之际，戴口罩，携健康码之类，约战友夫妇驱车出游山西。网上预约下榻之处，行程五百多公里，暮沉时，由济南安抵山西平遥古城。

古城墙门前，客栈老板恭候多时。疫情期间，周边森严壁垒，经核查，车停城外之地，随老板沿古朴石板街巷，奔客栈而去。彼一段街面无路灯，昏微的红灯笼烛光洇漫在青石板路上，也能照亮前行的脚步，朦胧的视觉里，已嗅到那古朴青砖灰瓦的年轮及沧桑，这就是2700多年历史的平遥古城吧。

入下榻之客栈，老板曰：“这是俺祖上老宅，落实政策归还了，开一座客栈度时光。”客栈三进四合院，经修缮，颇具明清民居之风韵。沐浴更衣外出，华灯初照。老板指点，去“洪武记”最具晋菜特色的馆子用餐，堂内火爆，服务小妹热情乖巧，饮老白汾酒，品面皮、豆腐、肉类、蔬菜混为一统的特色晋菜，却也不亦乐乎。

翌日，闲逛。城内阡陌纵横，经纬分明，满眼都是明清风格的老名堂。来平遥古城，不可不去“日升昌”，那可是中国晚清道光年间，中国的金融中心呀！也是晋商的发源地之一。暗忖，当今之社会，能挣大钱者，皆玩金融之人也。而“晋商”数百年之前，便深谙此道，焉能不资籍豪富。随导游入地下“日升昌”金库，欲一饱金光灿灿的眼福，遗憾的是，也只能看到金银财宝的赝品了。

回客栈路上，古道两旁，店铺林立，灯火辉映，游客如织，竟也能闻听到从酒吧飘来略带沙哑的吟唱伴吉它声声，忽然间，有一种似曾穿越时空的幻觉向我袭来……

行至僻静街巷，偶瞥见几爿铺面及老宅门上贴着的醒目政府封条，透窗观之，其室内杂物狼藉，显然已人去楼空。心怀不解，归客栈后，与老板闲聊，他略带苦涩地叙说了“封条”的缘由以及这座古城生死存亡的故事。“改革开放后，国家相关部门曾责令当地政府将古城拆迁，但终因财政捉襟见肘，拆不起啊！却让这座数千年古城幸免一劫。”“至于封条，随着古城声誉日扬，旅游价值高涨，因眼热，当地政府反悔，欲把归还给百姓的房产权，再收回政府所有。俺现在的客栈也面临同样困境，唉……”

老板一番倾诉，引吾窃想。当初，就因一个“穷”字，拆不起啊！却拯救了一座千年古城的命运。偌大个华夏之地，还有多少座祖宗留下来的古城老宅可拆啊！关于封条之说，当今网上已有热议，如真是政策朝令夕改，确乎有失公正……

连日出游颇忙，又去了清代祁县乔家大院，灵石县的王家大院，两处靠磨豆腐发家的殷实之祖居。据说，乔家后裔练达绅士，解放后，毅然将大院捐赠国家，其子孙散居于国内外各大城市，安居乐业。而王家在民国晚期就败落了，大院也早已易主，其后代子孙下落不详。

沿途风光，山峦绵绵，植被茂盛，但少见河流，城镇的风貌与山东相较却略显古朴些许。微风拂面，马不停蹄，尽览古存遗址，浑源县恒山“悬空寺”亦有幸到访。走近“悬空寺”脚下，仰观山壁悬阁，要登阁，需候一时辰。此时天色渐暗，稠云密布，狂风骤起，吾急呼：“撤退。”一行四人急寻车而去。顷刻，惊雷乍起，暴雨倾盆，只见游人抱头鼠窜，甚为狼狈，吾四人已身卧车中，庆幸之余，不免为那些有幸登上“悬空寺”的游人担心，上面不会有危险吧？虽未与“悬空寺”十分亲近，但也曾近距离瞻仰了。令吾等感慨不已的是，在那个距今1400多年前的北魏年间，没有良好的施工条件，竟也能在高高的山壁上筑起这“空中楼阁”，这古代工匠的智慧，实乃鬼斧神工！

来山西之前，吾因孤陋寡闻，竟不知应县有一千年“木塔”。塔起源于古代印度，最初是佛教徒的墓塔，因教了。应县木塔“本名”释迦塔，从外观看塔身为八角五层、六檐，但从内部看，从第二层起，每层都有平座夹层，实际乃九层之塔。导游介绍：“木塔的特点是，没用一个钉子，完全是靠卯榫契合而成，为何能近千年而留存至今呢。仰观空中成群的鸟类，经年义务为塔身啄虫清理……”女导游还叙说了一段“木塔”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军阀混战时，两军对垒，其一方用二百多枚炮弹对木塔轰之，竟打不准，其一枚炮弹穿塔身门洞而过，未爆。木塔竟安然无恙，实乃奇迹。该传说，即无文字记载，又无见证人，但当地黎民百姓都相信这一神奇的传说。

马不停蹄，经日后，至黄河壶口，只见惊涛拍岸，似万马奔腾。震撼中，倏然，一曲黄河大合唱在耳畔回荡，“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中华民族之魂就在这里吧！

午时，择一路边饭店，点菜数道，其中一条鲤鱼，结账时竟要300多元。内心悻悻然，这应该是世界上最贵的鲤鱼吧。反正也不会再来了。此种经营方式，确有悖当地民风之淳厚了……

是夜，落脚于阳城县皇城相府山庄，庭院式园林，风格优雅，行卧舒适。次日，伫立在皇城相府的石牌坊下，仰瞻康熙帝御赐横匾，上书“五世承恩”，该横匾源于康熙恩师陈廷敬大学士之故，此人乃康熙之师，授业讲经三十五年，且还主导编撰了功在千秋的《康熙字典》。陈廷敬先生的家祖史源，明代祖上以煤窑为主业，生意兴隆，富甲一方。使陈廷敬有优渥的条件博览群书，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祖上庇荫，入仕后，为官清廉。皇城相府的老宅乃明代所建，而陈廷敬的清代府邸却是祖上出资而筑，尚无动用官银分文。据史料记载，康熙曾三次来陈廷敬家中探望其恩师，并下榻于此，一代君王竟能如此尊师重臣，视其为肱股，陈廷敬先生焉能不为大清社稷，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拾级而上登临明代老宅的城墙，数台阶五十三级，俯阶而望，只见平台却不见那一台三级的阶梯，观之奥妙，让吾联想起南京中山陵的设计者“吕彦直”先生。陵基用392级石阶相连，登上平台俯瞰，也不见石阶，仅见平台一片。吾想，皇城相府的台阶与中山陵台阶的妙思应是同出一辙吧。更为玄虚的是，陈家祖上所筑的五十三级台阶，竟巧合了陈廷敬先生在位理政五十三年。

皇城相府之旅，印象极为深刻，纵观中华民族数千年历史，除孔府之外，陈廷敬家族能从明代至今，家族兴旺绵延不断，可谓“代代有鸿儒，世世有高官”。当今子孙仍事业通达，富甲一方。吾拙思之，盖如是：极重教育，为官者不贪财亩。数百年，风云变幻，沧海桑田，竟未伤及皇城相府一草一木，实乃匪夷所思。

转眼即是归途，携一路风尘，存万般感慨！恍然中，一首老歌在思绪里油然而升，“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香……”

鲁黔稿

壹点号 鲁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