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特收购案余波不断

当地时间5月5日，推特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所提交最新的13-D文件显示，马斯克又获得了71.39亿美元的融资承诺，用于收购推特，融资承诺总额已增至272.5亿美元。新的私有化收购财团名单中，甲骨文联合创始人拉里·埃里森、全球最大的加密交易平台币安、资产管理公司富达、布鲁克菲尔德（BAM）以及红杉资本、顶级加密领域投资机构A16z等相关机构赫然在列。

推特收购案引发广泛热议，《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由建制派把持的媒体喉舌纷纷下场，从各个角度连篇累牍地就此举对所谓民主体制的危害性展开大批判，贝索斯和盖茨等与民主党关联密切且控有媒体平台的大佬们轮番出镜警告，就连特斯拉与华关系也被列为潜在罪状而加以鞭笞。

《财富》日前发文称，虽然美国主流媒体大肆批评马斯克收购推特，并称此举将破坏言论自由，但民调结果显示大多数美国人支持马斯克收购推特，认为其将促进言论自由，这种反差恰恰说明传统媒体观点与美国民众的脱节。哈里斯（Harris Poll）民调结果显示，59%的美国人在一定程度上支持或强烈支持马斯克收购推特，且这种多数支持出现在所有的细分群体中。其中，男性支持率高于女性(65%:53%)，共和党人支持率高于民主党人(71%:53%)，“千禧一代”(25~40岁)支持率(65%)超过所有其他年龄代。美国公众普遍看好马斯克对推特带来的影响，68%的美国人预计马斯克会对言论自由产生实际积极影响，70%的美国人相信马斯克会提高推特的盈利能力，67%的美国人期望马斯克对推特的产品功能加以改进。“千禧一代”普遍认为，马斯克收购推特对于民主、新闻自由和互联网言论自由是一件好事。该文认为，马斯克是个表演者，也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成功会带来支持，尤其是在商业和公众舆论方面的支持，这至少部分解释了马斯克引起的狂热现象，收购推特将进一步巩固马斯克所自诩的“言论自由之王”的地位。马斯克在交易宣布后表示，言论自由是民主运作的基石，而推特是数字城镇广场，人类在此讨论对自身未来至关重要的问题。文章称，虽然马斯克的行动并不总是符合他的言辞，但美国民众显然已准备好接受他的言论，推特上的精英阶层或许应该多花点时间与公众交流。

推特收购案从一个侧面展现了美现任精英阶层所陷入的悖论。特朗普当选以来，美国国内政治光谱急剧变幻，各种势力重新排列组合。由于两党轮流代表不同资本势力执政并操控国家政权的难度加大，导致两党建制派在拜登上台后迅速合流。他们背弃了通过变革解决国内问题的承诺，一方面利用媒体控制权压制不同声音，另一方面则共同选择了内病外治的老一套方案，即企图将国内矛盾外溢到国际关系中，通过制造世界大战和全球金融危机来解决国内问题。于是，沙利文和布林肯等来自民主党的自由干涉主义者，与当年发动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的新保守主义分子迅速苟合，俄乌冲突就此引爆。但建制派同样面临两个难题，一是社交媒体的兴起导致公众意见更难压制，特别是在治理无力、观念极化的状态下，左翼进步派和右翼保守派拥有非常稳固的支持者群体；二是世界格局的变化导致矛盾外引的后果变得更不可控，特别是在美实力下降后，对中俄及其他新兴经济体的打压遏制会给美自身带来更大的副作用。为解决这些难点，建制派只能加大赌注，采取超规格且破坏其自身规则的行为达到目的，如对特朗普的社交媒体封杀和对俄开展史无前例的金融制裁。但这些举措带来了更深层的问题，即规则的崩坏。与拜登相比，选择相信社交媒体平台算法的特朗普和认为SWIFT中立的普京，反倒更像是守规矩的一方。美国当权者维护统治的悖论在于，必须通过破坏已有规则的行动，在国内外重整所谓以规则为基础的秩序。但问题在于，他们的合法性是由这些规则所赋予的，这就导致公众感到此前拥有的赋权权力受到威胁，而更重要的是，控制美国政治的垄断资本也会感觉控制权受到威胁。因此，马斯克在俄乌冲突后提出收购推特恐怕并非心血来潮，作为资本推出的代言人，此举也不仅仅代表其个人喜好。马斯克所要求的言论自由，既有为公众夺回基本权利的表层含义，本质上也是资本要收回对言论自由的定义权，进而收回现任精英阶层自以为可以随意使用的舆论控制权。当然，美国政治背后的资本势力也是错综复杂的，各路资本利益并不完全一致，这就导致了当前的争论和斗争，拜登政府不敢直接否决收购案，只能通过所谓“虚假信息治理委员会”加以节制，而这只会进一步加剧矛盾。

究其原因，首先，以推特较小的盈利能力和滞后的产品创新能力来看，各方关注的不是一桩商业收购案，而是一场具有象征意义的政治事件；对立各方争夺的也不是一家公司，而是对公共舆论场的控制权。这种争夺的背后，则是在更广阔背景下，美国公众与长期以来控制国家机器的精英阶层的对抗。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建制派如此大动干戈，却无法用其掌控的舆论大军阻止收购，且大多数公众在这个问题上站在了精英阶层的对面，认为让马斯克控制网络媒体平台比让政客们控制更安全，这揭示了双方对立的深度和广度。显然，对美国精英阶层权力合法性的质疑不仅来自公众，也来自精英阶层内部和幕后资本。在美国现有体制下，公众对精英的反抗必须由新的精英群体代表其实施，也必须得到操纵精英的资本的认可。考虑到这一点，公众不满、精英代表和资本意见的同时出现，让出现一场大变革的可能性进一步增大。

近日，与推特收购案同样具有象征意义的另一件事是，新一代反建制代表人物、畅销书《乡下人的悲歌》(Hillbilly Elegy:A Memoir of a Family and Culture in Crisis)作者J.D.万斯(JamesDavid Vance)5月4日在俄亥俄州联邦参议员的共和党初选中胜出，如果他能在年底的中期选举中顺利当选，政治前途将不可限量。

乡下人的悲歌，2017年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马斯克登上时代周刊5月双周合刊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