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林公园的寓言

01

只要大地上还有春风雨雪，小森林公园就会绿莹莹地绿下去，绿出一个又一个寓言故事来。

每天早晚都在森林公园里散步，漫散在晨曦朦胧的灵光里，漫散在傍晚夕阳红晕的迷醉里，漫散在一个又一个绿色寓言故事里。

八年前，这里曾是一片肥沃农田，基于城郊森林公园的营造的必须，一眨眼就变成了一个小城森林公园，一个绿色生命的家园。公园里的树木来自四面八方，就像美国居民形成一样为来自五湖四海的外来移民。这就注定了这个小森林王国多样的丰富性。林子里既排列着伟岸的高大树林，同时也散布着低矮的灌木丛。各类树木，如杨树、槐树、洋槐树、银杏树、皂角树、柏树、松树，法桐、榆树、柳树、椿树、桃树、李树；而灌木类的苗木则有黄栌丛、酸枣丛、合欢丛、连翘丛……还有许多说不上名字的陌生面孔。众多树木，高高低低，林林总总，五花八门，不伦不类，异彩纷呈，极具自由浪漫的纷繁景象，混杂交汇成了一个偌大的绿色生命的“博览园”。

02

有了这样一个纷杂葱郁的小森林，几年里就改变了这片田野生态的环境。只招惹来了好多鸟儿、小野兽儿都齐聚在这儿来，繁衍生息。那些小巧玲珑的鸟儿，像小灰雀、白脸山雀之类就在灌木丛里筑巢安家；那些身姿较大的鸟类，如喜鹊、灰喜鹊、黄鹂、斑鸠等，都选择在高大的树木上搭房栖息。而一些小兽类则选择在灌木深处掘深窝安家。在这里，大家能各得其所，皆可喜乐融融地因着绿色，过自己的绿色日子，又一起营造着一片绿色。

有了这么个可心的森林生态，曾经一度罕见的猪貛、刺猬、野兔、地松鼠、黄鼠狼等好多小动物也在浓密的灌木丛里神秘地安家落户。尤为使人瞩目的还是那些华丽的野鸡家族，它们似乎就从不把人类放在眼里，随意在树林里飘忽嬉戏。正等你静静散漫着时，陡然嘎嘎嘎——几声从树丛里飞起，禁不住一愣，真不知它们是在为你起舞，还是在挑逗你的性情。常常也会有一两只野鸡，倏然大摇大摆地迈步在你面前的小路上，以山林模特的舞步表演着曼妙的恬然。这般野趣，自然地成为了森林公园的情人？那时光，你唯有屏息伫立为它们行注目礼了。

03

有位学者说：“静是古典艺术的灵魂，也包括古典园林。”森林公园离闹市并不远，却幽静得如世外桃源，幽静得只有风响和花开之声。你若独自一人走进来，就静得似失去了了魂似的，一种无我的佛境感觉。

小森林诗情的韵致，全在于深秋时节纷繁的绚丽与其异彩的纷呈。这些外来移民，大家齐聚于这么个“星光大道”的舞台上，无不使劲地展示着自己的仪态姿色，风韵声乐。

叶，率先打出旌旗，把昨天的绿色汁液，燃烧成了背叛昨天的烈焰。红叶，红得透亮流丹；黄叶，黄得烫金耀眼；绿叶，绿得碧黛翡翠。浓烈艳丽的叶色，仿佛一位巨匠只要将画笔随意在不同色彩的叶子上蘸一蘸，即刻便描绘出一幅妙丽的画卷来。

04

两位外来的移民·都已二百多岁了

小树林里，还拥戴着一位当地的老居民——一株老柿树。它是本地的土著族，冷漠孤傲得不与外来移民合群。爷爷曾给我说过，他记得这株老柿树就是这么个样子。如今算来已有二百多年的高龄了。它们经历了人间那么多的风雨沧桑，曾望见了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火焰，见证了日军在自己面前东沟的一个窑洞里，烧死了村子里十六个难民的惨案。而今它枝干嶙峋地挺立着，孤傲地面对四周的纷繁热闹而不屑一顾，成为这片土地上二百年来最后的一位幸存者。一对双花喜鹊不嫌弃它老丑，像小孙儿一样，还把自己的两个家一东一西高高搭建在一棵柿树枝头，生儿育女，嘻嘻喳喳地满林子飞。

与这株老柿树，有着年龄上相呼应的，则是另两棵老皂角树。有一株皂角树身躯粗壮沧桑，腰围竟达六米多长。看来也该有二百多年的寿龄了。这两位老寿星，于七年前年春上不知从哪儿被迁移到这园子来。那时，它被斩冠断臂，包扎着还在滴着血汁的伤口被移居到这里。它本该在故土以一个老寿星的至贵尽享儿孙们恭维崇拜的荣光，如今却枯褐冷漠地伫立在这里，固守着自己家乡二百年的情缘，沉闷着，迟迟不肯不绽芽，不抽枝，光秃秃地漠视着周遭的一切，以示对家乡的血泪背叛。未承想森林园的园丁们竟让它即将死灰了的心的活了下来，终于又抽出了新芽，长成了绿枝。

05

沉浸于寂静的树林里散步，谁也不会再有书生的斯文，将军的威猛，达官的戏虐，唯有纯粹的消融其中；唯有以虔诚的心来看，来听，静听小树林的心歌，体味一个知己者静默的心绿。

黎明，晓月朦胧。东山背后的旭日只将一抹淡淡胭脂黄晕于东天，与朦胧的晓月氤氲媲美。林间小路上影影绰绰，扑朔迷离，恍若似魑魅魍魉怪影晃动。沉寂于其间，竟被寂静得有点恐怖。唯有朦胧孕育灵感，冷静激发想象。走着走着，忽而丛林深处高高的杨树上响起几声清脆的鸟鸣，成为黎明的钟声，是唤醒大地生灵的响亮清脆的晨钟声。

霎时，树林里有点骚动起来了，沙沙的声响，鸟鸣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欢快，一声比一声悦耳。小树林终于在熠熠的曦光中清醒来。它抖抖身子，打个哈欠，把还响在耳畔的梦幻，咏诵成了一个新的寓言故事。

豁然，眼前一片明朗，一片清绿，步履一阵轻盈。

作者简介：张开生，山西运城垣曲人。中学退休教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垣曲县作协副主席，垣曲县《舜文化研究》常务副主编，出版有长篇小说《历山野人》、《喋血中条》，散文集《青青南山草》、《幽谷绝唱》、《南吟北唱》（合著）、《原野风》等作品。其中《原野风》获首届国际东方散文大赛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