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您游中国一哈萨克斯坦边境线

作者：唐白甫

边境线，是国与国之间的交界线。出生并居住在内地的我，对它总有一种神秘感，把它想象成不可逾越的鸿沟，神圣不可触碰。这次出差新疆塔城市额敏县，有幸去游览了中国与哈萨克斯坦的一处交界地。

车出额敏县城向西，是一段正在修工的大路，非常颠簸，扬起漫天的灰尘。

以为路就是这样了，我们请的导游兼司机肖大哥告诉大家，这段路只是扩修，路两边的丛林被划作开发旅游区。

果然行驶三公里的样子，就到了路面对接的处，进入宽阔而平整的水泥路。路边有一处岗亭般的小屋，横了根栏杆挡住去路，走出两个穿迷彩服的中年人，给了一张盖有公章的纸条，上面写着个早上10:36，就放行了。

肖大哥解释说，我们现在行驶在通往上户镇的路上，这个纸条写的是我们来到的时间。我疑惑了，这个有什么用呢。肖大哥年近半百，黝黑而瘦削的脸上露出近似狡黠的笑，小眼睛眨巴眨巴地望了望我们，要我们猜。

道路两旁的榆树，高大挺拔密集，枝繁叶茂，它们伸展的树枝，在我们头顶互相交融，遮天蔽日，我们仿佛在遂道中穿行。其间又有鸟语花香，透过树的间隙，可以看见远处的庄园，菜地，有时是山丘草原，这种景象，配上车内播放的少数民族的歌声，真让人心旷神怡。

半个小时过去，似乎在不知不觉之中。车子又被拦了下来，仍然是两个穿迷彩制服的人，要回了纸条，示意我们前行。我明白了，这段路限时30分钟，大概速度被控制在60公里/小时。肖大哥打了个响指，对我们的恍然大悟表示了肯定。

就在这里，路边停了好多车，牌照都是外地的，乌鲁木齐的居多。原来坡地里有一片花海，肖大哥说是当地人种的芍药。

早就知道牡丹是花中之王，芍药是花中丞相，它们的高贵与美艳，在伯仲之间。

我们都很兴奋，要求停车去看看。花期正盛，我们来得正好，走进花丛，在齐腰深的花地里，大家忘情互相呼唤拍照。我见过许多花，但从没见过花这么疯狂地开，一朵朵，一丛丛，密密麻麻，放眼望去不见边际，象漫天的云霞飘落到了人间。肖大哥一再催促，我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路过上户镇，我们没有停留，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这个美丽的小镇，房舍整齐，道路平整。有公园有花坛，有高大的雕塑，有图书馆，只是行人稀少。肖大哥说，这里本来非常繁华，人口密集，但受前些年七.五事件的影响，许多内地人回去了，甚至有些人放弃了这里购置的房产。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是啊，稳定和团结是多么的重要。

过了上户镇之后，经过一处检查站，登记身份证，就很少见到车辆了。路也开始上下坡拐弯，在绿原上盘绕。大约二十分钟后，肖大哥提醒大家注意，要上山了，路突然陡起来。

在一片高大密集的丛林前，被铁丝网堵住了去路，那里竖着一块牌匾，上面有五个大字:军事管理区。

马上走过来两名持枪的边防战士，向我们行了军礼，要求我们立刻返回。我下车跟他们解释，告诉他们来之前我朋友跟他们指导员联系过，并且要求见指导员。说话间，一位神情威严的军官模样的人过来了，他上前与我握了握手，示意两位战士散去。

我做了自我介绍并说明了来意。他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说山上的围栏与铁丝网有好几道门，你们打开进去后锁好，返回时也要锁好。在里面，里面每隔500米就装有摄像头，不能随便拍照。特别不能向拍里面的建筑物，这涉及军事机密。我们几个都出头表示明白，这才让我们进去了。

树林里隐约可见营房，战士们在挖坑种植，有许多健壮的马匹在吃草。我们向没有树林连绵起伏的山岭出发。车子刚爬上坡，从一座小房子里跑过来两位解放军战士，其中一人持军用望远镜，向我们说明情况，并拿出钥匙给他们看，他们也叮嘱说不要拍照，然后放我们过去。

肖大哥说自己是本地人，也没来过这里。他精神抖擞，说自己开了这么多年的车，很少上下这么陡的坡。我们沿着山脊道路走，远远地望见邻近的山腰上有两道相隔几百米的铁丝网。隔500米左右有一根水泥杆，顶上装有好几个摄像头。这里都没有森林，只有丛生的野草灌木丛。

四五公里后，肖大哥说:铁丝网那边是哈萨克斯坦，祖国强大了，哈萨克斯坦退回了沙俄侵占我们的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并建议下车看看。

我们颠簸了这么久，也想舒展一下四肢。肖大哥独自走向草地，低着头在寻找什么，突然兴奋地叫起来，像个小孩，甚至跳起了维族舞。原来，他发现了一大片野菜，野蒜野芹菜都有，又嫩又肥硕。接着大声招呼我们过去帮忙采摘。我们也兴奋起来，这可是个意外的收获。我们走到肖大哥身边，他叫我们认野菜，有的只掐上面的嫩尖，像采茶叶，有的连根拔起。不大一会，就弄了三四十斤。肖大哥指着浓密的草丛说，这些地方肯定有野兔，它们胆小，见人不敢出来。我痴痴地想，要是能逮上几只回去，多好。

我们继续往前走，路况很不好，但车子可以行走，这里除了草丛灌木，铁丝网，渺无人烟。终于看见一辆卡车，两个男子站在车门边，大声质问我们从哪来的，来这干什么，那气势让我想到张飞喝断当阳桥的典故。我连忙下车说明情况。他们让我们打电话求证指导员，将钥匙交给他们，指了一条不用原路返回就可以走出山的捷径让我们离开。

这样也好，我们免得再受那颠簸之苦，想想这边防战士，还真辛苦。他们指的路，实际上只是两条辙痕，车子在草丛里走了漫长的几公里，到了一个叫二连的地方，才看见水泥路。新疆这边，要么没路，有路就是宽阔平整的大路。我们加快了速度。肖大哥说带我们去一个更值得去的地方:巴依木扎村樊梨花点将台。

车子经过二连连部，又过了一处叫十里花海的风景区，我们觉得有点累，没有下车去看由野玫瑰为主的花的海洋，直奔樊梨花点将台。沿路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蓝蓝的天空下，成群的牛羊，骑着马挥舞长鞭的放牧人，这风景以往只在电影电视里见过。肖大哥说，这里以前是成吉思汗的三儿子窝阔台统治过的地方。草原上一条清澈的河流，斗折蛇行，形成九曲十八湾，是这一带有名的风景之一。

我们无心欣赏这些，直到车子在一个土石堆停下。我们条件反射般急忙下车，心里头难免有些失望，我们急急忙忙赶过来，就是这样一堆荒草乱石?几只松鼠从洞里钻出来，慌乱地钻入另一处洞口。

土堆外，用铁丝网围了一圈，高高的铁桩歪歪斜斜，几欲倒下。我正疑惑这个点只是个平淡无奇之处，肖大哥说，这里是墓地，它埋葬窝阔台的儿子还是孙子，已经无人知晓，但它确实占地比较大，虽然经历了几百年时间，还有这样的规模，已经令人惊讶了。

没想到这位生长在边塞地区的爱开玩笑的肖大哥，突然深沉起来。跟我们讲了一句让我深思的话:不管里王公贵冑，还是平民百姓，生前是怎样的荣华富贵还是如何穷困潦倒，死后都是乱石一堆，野草一篷。说是古墓，我这才认真地打量，确实，我们的脚下的泥土也是板结的，与周围不同，一代枭雄成吉思汗的后代，被时间湮灭在这无人知晓之处，确实令人嗟叹。

车子碾过巴依木扎河浅浅的流水，绕过一处工地棚，我们到了一座围了铁栅栏的旁子前。这座房子修在高大的土包上，围栏中有扇门，上面写着边境重地，闲人免入的牌子。

肖大哥停下车来，按了一下喇叭，里面走出一位挎着手枪的边防士兵，他喊道:“前面的路不允许通行，请你们原路返回”。肖大哥说我们想进去参观一下。正好，又来了几辆车子，从车牌来看也应该是游客。

他们示意边防士兵过来，掏出证件给他们看。那位士兵立刻开了栅栏门，我们也跟着走了进去。原来，这就是樊梨花点将台，改成了边防哨所。征得同意，我拍了张矗立在哨所前的墙体，上面写有樊梨花点将的时代背景及故事梗概。相传，唐朝大将樊梨花率军平定西部，从吾尔喀夏山脉与塔尔巴哈台山脉交汇口入塔额盆地，至巴依木扎时感到此地水草丰茂，地势险要，是作战布兵的好地方，于是便安营扎寨，并在巴依木扎河北边修筑了这座调兵遣将的点将台，最终击退了来犯之敌。

距点将台几十米，有一根石桩樊梨花栓过马，被雕刻成双乳坦露的女人像，据说雕的就是樊梨花。站在这个高处，前面是广阔的草原静静的河水，阳光灿烂，成群的白色绵羊在绿地上低着头吃草，偶尔一只离群的小羊羔咩咩叫着寻找母亲，听那声音分明是在撤娇。这么祥和宁静之处，却曾经铁马啸啸，战鼓擂擂，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真是让人不敢想象。

边防战士指着远方上面积雪未化的山脉说，翻过山，就是哈萨克斯坦了。听他的口音，很是耳熟，我问他老家是哪儿，他说是湖南，老乡啊!我紧握着他的手，这位二十出头的后生，脸庞被太阳晒得黝黑，在我这位大哥面前，明显地有些羞涩。“平江县人”，他说。

我们向北折回，经过一处较大的哨所。肖大哥指着一处山说，这座山非常奇特，上面的树木自然长成中国地图的模样，连台湾，海南都依稀可辨，仿佛象征这里的边防战士在保卫我们伟大的祖国。确实如此，大自然的神奇，有时候令人叹为观止。

继续前行，路边的路牌上写着：无底湖。

来到椭圆形湖边，肖大哥说，周围的水，包括巴依木扎河都是淡水，唯有这湖里的水是咸的，而且无鱼，无水草，虽然没有别的流水注入，但春夏秋冬湖水不增不减。有人想知道湖有多深，结了几百米的长的绳子放下去，试不到水底，被认为是没有底的湖，有人猜想湖水连通北冰洋。

有个传说，就是当年樊梨花在草地休息，突然敌人来犯，战鼓紧催，她忙乱之中将怀里的铜境遗落在草原，化作了无底湖。因为长年征战，难免香汗淋漓，汗渍浸入镜片，所以湖水是咸的。我们站在湖边，两岸青山草地，蓝天白云尽映于水中，似乎都在印证传说。

靠近无底湖，修建了一座大型的赛马场，由于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已疲劳，没有靠近去观看。肖大哥把车停在僻静处，拿出准备在车里的大面包，水，酸奶。大家席地而坐，吃饱喝足之后，沿着一条平整的水泥路，向额敏县城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