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代，故乡芦苇荡中的水鸟真多，其中翠鸟最让我心动……

#心动的瞬间#

自从那个深秋的晚上，我和小伙伴跟随猎人李二虎，去家东河畔的芦苇荡中捉大雁事件之后，我对故乡的水鸟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说实话，之前我从未想到过，原来大雁夜间睡觉，还有专门的警卫站岗巡逻，我原本以为，水鸟们都是傻乎乎的一窍不通，命中注定它们是要挨枪子的。

童年时代，我每逢星期天，常常去家东河畔给羊割草。有时是与玩伴儿大军、三强一起去，有时则是我自己去。从此以后，我就特别留心芦苇荡中的水鸟，那里面的水鸟真是多得不可胜数。夏季常见的还有苇喳子（苇莺）、白鹭、灰鹭与水鸡。苇喳子喜欢在芦苇梢上站立着，芦苇在风中飘来荡去，苇喳子也随风摇曳，吱吱喳喳地乱叫唤，听一会儿就让人感觉好吵好喧闹。灰鹭长着细高的腿与长长的喙，喜欢在河边浅水滩处，一点一点，迈着雍容的小碎步，来回观察水中鱼虾的动静。一旦发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扎入水中，把猎物叼起飞走了！

这些水鸟中，有一段时间，我对水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天上午，我独自在河边闲蹓逛，忽然发现芦苇丛边上，有几只黑色的小水鸡，像家里养的小鸡崽那么大。我想凑近去看看，但没想到几个小家伙慌慌张张地跑到芦苇荡里躲起来了。我从芦苇荡中间的小路走过去，发现家东河中间的野荷花丛中，几只小水鸡正安静地围着水鸡妈妈游泳。水鸡妈妈浑身羽毛黑白相间，比一只鹌鹑大不了多少，正静静地在几张大荷叶上踱步。突然，她低头猛地朝荷叶的空隙中一扎，又一抽身，一只细长的柳叶鱼甩着尾巴，已被她叼入口中。几只小水鸡立马叫着围上来，水鸡妈妈忙把夹着鱼的长喙伸过去，任小水鸡啄咬，不大一会儿，柳叶鱼就被啄得只剩中间一小截了。水鸡妈妈把残鱼吐到荷叶上，关关地叫起来。这时，突然从远处游来一只公水鸡，他的体型与母水鸡并无二致，只是喙与双足都是鲜艳的赤红色。他悠然地游过来，和母水鸡一起叼食着荷叶上乱蹦的柳叶鱼，不大会就吃得一干二净，两只水鸡又关关地和鸣起来。

许多年后，我上了大学中文系。上古代文学作品选课程时，第一节课就是讲《诗经 关雎》，有同学问关关鸣叫的关雎是什么水鸟时，老师说，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雎鸠是一种什么鸟，一般认为应该是鱼鹰吧。我在下边听着，不禁哑然失笑。后来毕业分配，到乡下中学教书，教《关雎》一课时，发现课本注释中的关雎也解释为鱼鹰时，突然感觉我们的部分专家研究文学，有的也不接地气了。

按照我的理解，江鸥应该是一种来自江南的水鸟，不知道它们是如何来到我们豫北这条小河的。我非常喜欢它们群栖群居的生活姿态。从羽毛色泽来看，它们都是雪白的颜色，这一点极像白鹭。只不过，它们常常栖息在芦苇荡中，白鹭则栖息在家东河东岸的杨树林中。

我对鱼鹰一度颇感兴趣，老渔翁带鱼鹰出船捕鱼的事，让我感到非常神奇，让我觉得万物有灵，即便它们是经过驯化的。当我在一个星期天的清晨，在家东河边，看到一只鱼鹰倏地飞走时，我在感到诧异的同时，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它跟随老渔翁出船捕鱼的情景，不知这只孤零零的鱼鹰，是如何来到我们这条偏僻的豫北小河的。

在村小上学时，我们曾学过一篇叫《翠鸟》的课文，但具体在哪册课本，我已忘记了。在我有限的阅读视野中，这似乎是一种栖息在山崖的美丽的水鸟，很珍贵且不易搜寻踪迹。生于平原，当时又未曾走出故乡村庄的我，当年对翠鸟当然充满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向往。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一场夏雨刚停，空气清新，我又独自去家东河畔玩，忽然看到一只体型娇小、花花绿绿的水鸟从高空俯冲下来，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从里面叼出一条亮晶晶的小鲫鱼片儿，又飞快地向远处高空飞去了。我感到很新奇，便抓起一把土坷垃往前追，快追到下方时，用一个土坷垃往高空中一投，竟然投中了！水鸟受到了惊吓，落下了一小撮花花绿绿的羽毛，小白鲫鱼片儿也从它嘴里落到了地上，鸣叫着向远处天空飞走了！我高兴异常，把小鲫鱼片子飞快地从地面上捡起来，和那些花花绿绿的水鸟羽毛一起，包在一片荷叶里，飞快地跑回家去了。

这是一只银白色的小鲫鱼片子，非常漂亮。我把它带回家，放在院子中的瓦缸里。由于受了伤，它一开始游时侧歪着身子，不大会儿，就恢复正常了。但也许正由于受了伤，这只小鲫鱼被我养了两天，就翻白肚死去了。我有些伤心，呆呆地望着那条死去的小鱼与花花绿绿的水鸟羽毛出神。那一刻，脑子里突然如电光石火般，倏地闪现出一个念头：那只体型娇小、花花绿绿的小水鸟，该不会是翠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