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台·东-北台一日连穿（并序）

余素怜小五台之美。十月七日，一行四人，即兴小五台东-北台一日连穿。前夜抵达，次于山下。翌日，天光未晓、乌云笼盖之下荷囊启程。一路溯流穿涧，攀峰走岭，多经风雨。

十数公里之远途，但见峡内清流湍淌，谷中风光绮丽，岭上秋色连连，山外云海滔滔。青苔覆盖于凌石之上，白雪散间于荒蓬之中，斓叶星点于苍虬桠枝，荆棘错杂于幽绵野径。

十数小时之长旅，深感斯处物候之诡变。忽而白日东隐，孤鸟轻啾。忽而北风猝起，百草折摧。高山之巅，晴雨难测。坡之阴阳，寒热立殊。落日之下，群山生辉。夜幕之中，万籁皆微。

虽有预料，其时仍深感历程之艰难。骤然攀升之时，血气迸涌，心脏烈撞膺膛之声清晰可闻。促急陡降之路，胆颤心惊，膝足疲痛徐徐袭来。然行客概以坚毅为傲，岂因力乏骨痛废途？四人砥砺奋行，悦溢征途。

隔日，疲痛尽消，然五台之姿已长久烙镌于心腑。坐觉五台之后再无秋色，感慨万千之余，惨淡经营，缀诗留念。

初征但闻砯流声①

暗走乱石待曙色

荷行三刻难辨北②

岩高羲和鲜来过③

山杖铿锵涧鸟啼

野径乱棘四背客

万千星火焱玉枝

满地俱染黄叶落

躬走崖缘蹑足履

涧潭寒渊虚渺若

穿溪越流四十五

午时已渡三十五

天外飞瀑坠斜谷

金荻欲曳松不舞

山涛阵阵如雷吼

疾风带雨卷红服

云浪翻涌腾峦远

斑绚层林万里舒④

晓坡连草昏坡雪

危壁泞路不能逐

岭巅细径踏东台

群岳皆小入天怀

为何此峰无烟缕

白云峰下十里矮

方知因何罕人迹

峰危风狂仙不来

东台之后无闲路

多少强者杖半折

阎罗三峭猿不过

北台难越鹤嗟歌

北东山脊凌碧落

死人坡上悲魂多

北台之后途几何

巉境十里霞间错⑤

夕日暖晖柔荒壑

山光骤泯怨衣薄

寂夜诡森头灯冷

长啸一声吓豹狼

仰首望天星不语

万籁无闻归途茫

复闻水声恨峡长

峡道幽幽山月凉

三里之外灯火朗

歧路尽处奔厅堂

安看几上淡粥水

娴然收杖卸背囊

莫慕石景枫叶红

五台秋色艳北国

华石秀岭叠千重

信手随拍胜笔墨

多少行客甘折膝

只为一睹芳颜色

人生转逝四万日

白雪青流无尽时

君若有心看菲花

来年金莲为君迟

2017.10.8

①砯：水击岩石的声音。②荷：背负。③羲和：太阳。④舒：宽广。⑤巉：山势高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