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大西北之：欲说苍凉又惊艳

上午游览鸣沙山.月牙泉后，计划去阿克塞。做攻略时，阿克塞对我的吸引力是被废弃的那座旧城。它早已是一片荒凉，却成为自驾游客的打卡地。电影《西风烈》、《九层妖塔》在那里取景拍摄，此后，游客更多。

本想去旧城游走一番，再去新县城住宿。但上了高速，直达新县城，一路上不见去旧城的指示牌。在新县城打听，很多当地人早已遗忘了那座城了，一位老人说，那里很远，交通不便。只好作罢。

算算时间尚早，不如改变计划继续南下，晚饭前赶到大柴旦。

心中还惦记着那座旧城和那座旧城所发生的故事。

找到一个加油站加满油，车才启动。手机响起电话铃声，一瞄眼，是单位办公室的电话。心里一惊：又来事了！

在河西走廊时已接到过办公室的电话，沟通了一些琐事。外出的日子里，面对这样的来电，很是恐慌：牵涉的工作遇到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在休假，却不能完全摆脱。记得前年旅行到了梵净山脚下，准备上山时，因单位工作牵扯而放弃上山，提前终止旅程。

人在职场，身不由己。曾听说，一位年轻的职场女子 ，连续加班半个月了，好容易盼到这天没加班，恰逢自己生日，约好几个闺蜜晚上聚会。打车去宴会途中接到公司电话，叫立即回公司加班。放下电话，崩溃大哭，把的士司机吓一大跳……在门源时，我就羡慕那些赶花人，虽然辛苦，却比那些赏花人自由。

好在这次电话有惊无险，旅程还能继续。

路过一个防控新冠疫情设的卡点，汽车排起了长队。查问很严，健康码、身份证、驾驶证都拿出来。问我们是不是从新疆下来的。近期新疆疫情复发，一阵紧张，可别把我们留置在这里，这儿还在阿克塞，离新疆很近，离家乡可就太遥远了。

终于放行了，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驾车劳顿，加上两场虚惊，懵懵懂懂。经过卡点后，不知是否上了高速，还是行进在国道215。

一路上坡，道路蜿蜒曲折，但还算平坦，车辆越来越少。

看见路旁不远处死了一只骆驼，这只骆驼从何而来，去往何处，为何死在路旁无人问津？只有天知道。

不知道爬了多高的山，道路开始笔直了。宽阔的路笔直地指向远方的山，远山看起来不远，汽车开了很久，路还是笔直，远山还在远方。道路没有限速，没有探头。

不知从何时开始，一路上叽叽喳喳、喋喋不休地导航哑了，手机没信号了，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前不见来车，后不见跟车。

公路两边的土地，广阔无垠，一直误以为是田野，一直纳闷不见一位耕田人。猛然想起，我们翻越的是大名鼎鼎的当金山，并且已经进入百里无人区。

这是我们的幸运吧。忽然间，来到了荒野之中，如此广袤的土地，除了这条公路，没有人工痕迹，土堆、卵石、杂草，原始地生长，无序地罗列。近看，凹凹凸凸，坎坎坷坷；远看，天地悠悠，一片苍茫。这里暗藏了多少不祥与诡谲？对我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未知的。心中涌起一丝警惕、恐慌和茫然。

回头看，伴侣就在身边，汽车就在身边，不需逃离。

人面对荒野的感受是复杂的。我试着揣测，那些驴友为什么喜欢徒步无人区，是在追求一种情感。这种情感驱使他们走出群居生活，走出水泥丛林，来到人迹罕至的荒野，无拘无束，展放心情，或激昂，或沉郁，或悲愤，他们的情感要向大地母亲抒发……

我终究是不敢离开公路，徒步到无人区腹地，徒步穿越是要有充分的准备、充足的条件和专业的技能的。我不得不赞叹这条公路通达，穿越了如此高海拔的无人区。

中国的路自古以来皆令世人惊叹。古代的栈道、茶马古道、丝绸之路，彰显着民族的智慧和大国的文明。现在的公路交通再次领先于世界，公路通向哪里，文明就通向哪里。

公路是有生命的、有气质的，你选择什么样的路，决定了你会遇到什么样的风景。这条穿越当金山的道路，是中国又一条震撼人心的景观大道。

坐在车里，飞驰在道路上，透过车窗远眺，远处的山峰相互拥挤，争先恐后探出头，汇成一丛高原峰林。

一座雪山在峰林中独显尊贵。那应该是诗人笔下的“千秋雪”了。过去读杜甫的诗“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对“千秋雪”理解不深。在“两个黄鹂鸣翠柳”的时节里，怎么还能望见雪景？现在看看，那山峰上的积雪，不管春夏秋冬，千秋万代都在。

雪山是很多人见过的，但是见过“金山”的人可能不多。在当金山的公路上，我见过万峰林中，有一座金黄的山峰，像金店里一块山形的黄金，无数倍地放大，又像孙悟空踢翻的炼丹炉，这是高原雪山在下午阳光映照下呈现的颜色。可见阳光也有偏爱，偏爱得让人嫉妒，它把金色的光芒投向钟爱的山峰。

几次想停车观景，因急于赶路打消念头。再说，即使在飞驰的车上，也有看不完的奇景。手握方向，心无旁骛，迎着远方，飞速向前。任时光摇啊摇，像这摇动的车身；任时光转呀转，像这转动的车轮。时光从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流走；同时，自驾游的快意流淌身心。

经过一个垭口时，还是停下了脚步。留住我们的是又一奇景，还有奇妙的感觉。

我曾不止一次地出现某种奇妙的感觉，大自然有一种神秘的召唤，于冥冥之中抵达我的心灵。曾在二十年前多次梦见一个陌生的驿站，二十年后的一次旅行，在重庆天生三桥的那个天坑里，邂逅了那个驿站。

今天，在这当金山垭口，我又感觉到了一种奇妙，见此山如见故人，如遇旧友！

这是一处极荒凉之地，山势挺拔孤傲，山体留下一道道历经寒风飞雪吹裂的沟壑。山的对面，视野开阔，寂静空旷。置身于此，心灵空明，宁静致远。

面对山峰伫立，遐思无限。当金山啊，如果不是前生有缘，哪有今生之幸，让你我相遇。这场相遇不知你等了多少年！人间有知遇，山川与人也是有知遇的。

为什么游人不在你面前驻足，飞鸟野兽也不光顾？他们只见苍凉，不见惊艳。

大风突起，一阵呼啸。高原的风吹来，吹过你的脊梁，你发出腹语;风吹过我的面颊，我读出你的腹语。你对天下语：白云常来环我腰际，星星、月亮常来立我肩头；你来或不来，我就在这里，不悲不喜……

现在，让我的伴侣着上最华丽的服饰与你合影，让我们带走你的苍凉，留下美好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