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行走在灰色生活地带的女人

02.

不管怎样，出外旅游总还是愉快的。但倘若是去医院一游，特别是大医院或者名气大的医院，你的感觉大概就不一样了。

前几天，小崽打球扭了脚，在社区医院拍片，医生说脚踝骨错位了，要复位，没弄好怕会要做手术。以防万一，老公做出决定去浏阳骨科医院，据说许多人往那里去一趟，很神奇地啥子断骨疑症都疗好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便奔浏阳而去。百度导航，没走弯路，下了高速，左拐，不远就到了，医院就在路边。

开车进去，车尚未停稳，便有两三个人靠拢来，问有没有预约挂号，要不要请人帮忙。我们摇摇头，扶着儿子下车，没想过自己的事还需要别人插手。有个穿黑长棉袄的瘦女人似乎不想罢休，她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大概认定我们会产生需求。

大门前围档加持，两个护士正督促进入者扫码并出示通行数据。我边打开手机边趁机问她们: 你们医院门囗这些说可以帮忙带看病的人都是些什么人？有个护士很快回了一句: 他们都是要钱的，你们有问题就到前台去问咯，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的。

于是，我们便直接进了大厅去。此时已是中午11点半了，大厅里人挤人。环顾一周，挂号的窗囗排着长队，拿药的窗囗排着长队，正骨室的窗囗则不仅排着长队，门前供休息的四排长椅上还坐满了人。我的头瞬间大了。

安顿好儿子找个地方坐下来后，他爸就去了门囗的咨询台。我看他在台前忙乎，应该是在进行网上挂号。这时，先前的那个瘦女人又凑过来了: 今天人特别多呦，你们如果愿意让我帮忙，会快很多哦。我还可以带你们去瞧最厉害的医生，他下午就不在这边上班了咯。我收费很合理的，并且可以等全部弄好了再给。

她还在碎碎念着。我没置可否，只是过去看了下老公的挂号情况，有点不妙，上午没号了，挂的是下午第四个号。我一看这架势，着急起来: 下午做完检查只怕就到下班时间了，明天周六，医生假如不上班，未必我们还要到下周一再来做治疗吗？以前常碰到这样的情况，每每烦得要命，何况这次又跑了这么远的路过来，且小崽也疼得厉害。

咋办？咋办？七上八下地在心里折腾几回合后，我找到那个黑瘦女人，问她能不能今天上午就看上医生、开检查单。女人于是急慌慌跑到医生办公室去看看，然后催我们给身份证给她，动作快点跟上她。

这一刻，我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这厢递出身份证，那厢马不停蹄跟她来到自助交费机前，重新挂号。

然后，我们随她直奔医生办公室去。著名的老医生已经在脱下工作服准备下班了。女人走上前去，央求老医生再多瞧一个患者，并把我们的情况简要介绍了一下。老医生很仁慈，止步，让我儿子坐在检查椅上，瞧了瞧，又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脚踝，然后他交代助手开了个检查单，让我们赶快去做CT。因为他下午不过来上班了，于是又交代了我们下午去另一个医生处看结果。

谢过老医生，女人迅速带我们下楼，七弯八拐地来到负一楼的CT室。有几个人在旁边等结果，做检查的医生也正准备下班去吃饭。女人故技重施，又或许她与医生相识，总之，医生又走进门去给儿子仔细做了CT。

完成了这两件事，我如释重负，想着中午休息一下，下午上班前应该能拿到片子了。女人也松了囗气，她很庆幸帮我们赶上了末班车，自己的生意成功了一大半。然后她说: 我现在可以回家做饭去了，下午上班前我帮你们去取片子结果，很快的，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中午吃过饭，车上休息了个来小时，再回到大厅里来，我发现人似乎比上午还多些了。然而，我们内心不再焦虑，毕竟最长的等片子时间已快熬过去了。女人也早已到了，她安排我去二号办公室门囗排队，并叮嘱我说，她去拿结果，如果她未到，我就随机往后挪一挪。

真是有盘算！我一面佩服她的精明，一面想起那年陪母亲去湘雅做手术，长长的队伍排得我发晕。那次如果不是我们几姊妹同时排在交费、检查、拿药的窗囗，一项完成紧接另一项，估计三天下来母亲还进不了病房。

在我们的合作下，儿子很快又见上了医生，得到了治疗单，然后交费，领药，并在治疗室门囗等待半个多小时后，得到了核心治疗。

治疗室里，异常热闹，三个医生正马不停蹄又有条不紊地给那些手骨折的，臂脱臼的，腿脚扭伤甚至折断的患者们逐一治疗着。到儿子时，医生也特别耐心，谈笑间治疗已完成，果然是妙手仁心。

我突然想起，刚在外面等待时，我很好奇女人给我的名片上印着“专业护理”字样，问她时，她说她以前其实在这治疗室里当过好几年助手，后来家里有状况，才没做了。她信誓旦旦地说这里面的医生都很厉害，别看外面等的病患很多，治疗起来其实挺快的。现在看来，她说的并非虚言啊！

下午四点多钟，我们已完成了全部流程，看来当天回转去已不成问题。最后跟女人结账时，女人颇开心地告诉我们她又接到生意了，是以前的顾客介绍给她的，有三个人，来自武汉，还没下高速，想赶在今天早点把片子照完。她兴奋又沉着，俨然是沙场的老将。

我不知该如何去定义她，说她是投机分子，有扰乱公共秩序之嫌，也确实是。但她的同伴还挺多的，医院应该也看不惯他们，但又似乎默许其行为。据说这所医院半公半私，或许他们本身与医院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吧。

不管怎样，这一天于我们很顺利，确实也要感谢女人的上奔下走。除了偶尔有几回她钻了管理上的各种空子外，大部分时候，她起的作用就是带我们熟门熟路地穿插于各栋楼各科室，省却我们东问西找的时间，不延误治疗。也许她们还抓着的一个机遇就是，来这里的人大多与骨伤有关，行走不是很方便，出点钱请人帮忙跑腿有时是很好的选择。

不管怎样，她们就这样应运而生了。存在即是合理，只要还遵守着某种合理的规则，她们的市场定然会延续，毕竟医院不好进是事实。还是那句话，我希望她们能从灰色地带走出来，置身于阳光下，走一条长远而光明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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