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散文: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作者:豆荚儿

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杨永康散文印象


我想,有一天我会逮到他的,一个在自己的文章里为所欲为的人。能做到这点似乎很容易,他仿佛就是一个一直呆在某个地方不动的人。可是,这个地方又是哪里泥,是一张椅子吧,是一扇门吧,或者,就是一个漂亮女人面前。谁知道呢。

我觉得他是不能捕捉的,尽管我很想将他捉到眼前。我早就从他镜片后的那双类似于促狭的眼睛里,察觉到了一丝棘手,那目光是游离的,是作为气息存在的,它可能扑过来,可能突然就盈你个满怀,等你伸出手,它又消失了。

原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那弥漫而来的气息里不是有一股子和气么,随时都会坐下来,坐下来要和你聊聊天儿。而你坐下了,他又不见了,去了另一个地方。你被闪在那里左右不是,不由你不去仔细琢磨这个人,他在做什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么,我先说说他的所谓和气,有必要为读他的人报一回冤屈。他常常让你一口气读完了他,竟然不给你评说的权利,任何一种评说都仿佛成了破坏。他在说什么呢,呈现的什么呢,他自己陷入魔境,也不声不响地将别人扯进去,又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这不是各气,是霸气,一个根本不讲道理的人,他的和气根本就是一层伪装。

我所以这样说,是我对另类写作的差不多属于偏见的一些看法。说到偏见,是对有别于常识东西的一些判断。原本应该是这个样子,结果是另个样子,这个时候,我有理由对此提出质疑,寻找合适的理由接受或者否定它。

杨永康的写作,我是把其归类于这一种的,他的表现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是为所欲为的。他的为所欲为表现在很多地方,很值得注意的。他会给他的文章起些怪怪的名字,像“第七页回家”,像“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女人可以给一个少年带来多少恐惧与寂寞”,像“今夜谁与我一样无耻”等等,这样起法是不老实的,有悖常理的。

他是在给汉字语言首开先河么?话是可以这样说的吗?他想冲击什么吗?就冲这股子蛮劲,着实值得打击一下。可是,慢慢地,我发现,那些文章读起来,并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甚至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恰当的表达了。

他不动声色地让我的眼球放大,让我在时下常常是昏昏欲睡的阅读过程中体验一次发现新大陆的快感。我开始关注这个人,许多人早在我之前就在关注这个人了。

我以为,与文字的相处,又像是一场较量,甚至是撞击。是较量当然想有个胜负,有时候就是个征服与被征服的过程。阅读首先是充满期待的,物化流转中寄托多少现实与非现实的意义,写读之间有多少美妙的契合,是要靠缘分的,是在行进的过程被潜在的要求权衡的。我一向对阅读充满崇敬,当眼光三五十行地跳过去,意识到是些砖头瓦块时,也会是像打水漂一样,在水面击出一串美丽的浪花。我甚至不怀疑自己的见识,手托长河落日不失真风流,这使我快乐。

杨永康想干什么呢?他像一匹黑马,凌空就窜出来,发出很大的响声,突然就瓦解着你的信心。可是,你会发现,他表现得并不强大,甚至是弱小,他的忧伤是不能打击的;他的焦虑是不能打击的;他的怀疑也是不能打击的;他的神秘和诡异、他的唯美,都让你忍不住要伸出手去扶一把了。正是这样一个人,却让人发出惊叹,那么,除了有些生气,或者应该是服气,还能做什么呢。

初识杨永康,是在一个比较热闹的文学网站。网络是个繁杂的地方,人与人常常很难形成一个具体的印象。他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后面带上1963时,我是拿他当小孩子看的,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个居于陇东,在一家报纸副刊做编辑的,相对我来说一个遥远的写作者而已。通过不断地阅读,这些感觉慢慢在变,变成一个立于远处的散淡,变成笑着笑着就想哭的灰色幽默。值得注意的是,对年龄的纠正,并没有影响我对他最初的印象。

他的作品中有很多属于童年的东西,或者可以说,他的品性是属于童年的。童年的可贵,是因为无法重复,便舍不得批评,变成一生一世的完美与惋惜。杨永康也在制造完美和惋惜吗?

在《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女人可以给一个少年带来多少恐惧与寂寞》中,那个在外面淘了气丢了书包的小孩子,那个在疯女人面前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小孩子,谁会忽略那里面渗出来的足以让岁月之琴突然断弦的恐慌哪。

童年是多么的需要爱护和可怜,我们中间一定有大多数人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中成长过来的。假使童年是一生的基石,它将会注定我们终生的动荡。

杨永康也是这样的吗?

读他的文章是需要勇气的,面对时,我甚至感觉紧张,发冷,想从那样一个氛围中逃出去。他想要干什么哪。他以一个孩子最最真实的触角触摸着世界的冰冷和可怕,他让童年的美丽陷在一种看似可怕的包围中,孩子的爱美之心和一个疯女人的爱美之心都是合理的,那么恐慌由何而来?他不忽略,但是他也不解释,看上去还充满了童年的欢欣。这样的叙述我以为是煎熬了,他能做到最好的,我做不好,我相信很多人也做不好。他让人充满惊奇,也让人无所适从。如果人的思想是个可以打开的盒子,我说什么也要去钻进去看一看。

他在《一个头发……》中最后一节写到:我想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对一些我们熟悉的事物其实知之甚少,正因为知之甚少,我们时常会对他们产生莫明的恐惧,而莫明的恐惧总要付出莫明的代价,有时候是一架让你心往神驰的“飞机”,有时候则是一首“断断续续的歌”,而一架“飞机”与一首“断断续续的歌”足足可以代表一个人童年的全部快乐与寂寞。

我要怎么样理解这段话呢。生命仿佛就是拼凑出来的,很多时间是被无法言说的空白填满,并且我们的心还被它恐吓,它不断地耗费着我们的激情,连着时间也被它偷去。它甚至在说明童年是悲哀的,空虚的,残缺的,没有意义的,像一块块破旧的补丁煞着风景,它几乎是在向传统意义里的约定俗成宣战了。

这样说来,他是要被声讨的了,他说出一个多么悲哀的现实。多少人在向往童年,多少人想架起飞机大炮,掉转头,朝着往昔,炸个窟窿钻回去,钻回到快乐的时光中去。谁会批评这样的人呢,童年真的是快乐的吗?所有经过的人问一问自己了吗?他是清醒的,因为清醒,他就注定会比别人多出很多的痛苦。他一定比他们更想回去的,回去治愈那留在生命里的疮伤。因为不能,他的目光中便总透着压抑,这压抑慢慢膨胀,一旦爆发,便是汪洋一片了。

我觉得有必要给他一个建议了,他是不是要收敛一下呢。连他自己也说,写起来就无法控制,野得找不着自己,有点忘乎所以,类似撒欢儿,甚至想蓄意造反。当《今夜谁与我一样无耻》一文出现在眼前时,我事先是准备好一块抹布的,准备义务出工,为他打扫一下卫生。

时下有很多不洁的东西常常登堂入室,披着美丽的外衣,杨永康似乎也在赶着时髦,我有这样的思想准备,他也怪不得我了。他这样说:好了,越说越厚颜无耻了。就像诗经里的那位貌似蚩蚩的伪君子,明明是去找女人的吗,偏偏要说自己是来抱布贸丝的。那才是真正的厚颜无耻啊!要说厚颜无耻,我只是对硕壮本身有点厚颜无耻,这与对某一个硕壮的女人有点厚颜无耻是两回事。这样说我便没有什么可值得诅咒的了

呵呵,我想我可以不用抹布了,他在自己清理哪。他仿佛一直在做着自我清理的工作,他的清醒常常被假象遮住,有一种让人无法摸透的狡猾,他让展现常常处于一种失控的状态,不是刻意的,有着迷人的自由和广阔,还有着麦芒一样的尖锐,无拘无束的浪漫,冷不防地就把人攫住。

这样说,在读他的时候,要小心了,我还想提醒别人也要小心了。他当真是故意想让别人痛的人吗?我发现,先痛的,是他自己。他又写了《今夜谁与我一样忧伤》。

读这个名字的时候,单单读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有了冲动。其实,我不喜欢文字间流露出太多纯个人的矫情,那样小家子气。这家伙似乎总喜欢反其道而行之,先看看谁与他一样忧伤吧。先是罗比,后是达利,一个吹锁呐的盲老头,上网,在一个虚拟的世界进进出出,全部是无序的登场,纷纷乱乱的,没有一处搁得下忧伤。

最后,他说:“街上真凉,街上真静,街上真好。我在街上漫无边际地走着。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吹锁呐的盲老头,不知今夜他倦屈在那一条街衢,白天收到多少破碎不堪的纸币。当他在昏暗的路灯下把那些纸币一张张拼贴起来,是否有一点点忧伤,一点点?因为白天他曾面对过许多像纸币一样破碎的脸。不知道其中有没有罗比,曾向我深深祝福过的罗比?

我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大的关怀,想回过头去寻找,那个站在夜色背后的人。那会是沿着夜路源源而来的,生生不息的温暖,流进心田,长花长草长出一片无边无涯的绿海,那是心灵的力量,是善良的风,是隐隐的痛,突然让他有了悲壮凄美的风度。

后来,又有了他的《谁偷了村里的玉米》。我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危险,我以后要远远地避开这个人了,包括这个人的思想。

离他远一点,仿佛就会离折磨远一点,离残酷的真相远一点。他的本性总是把一些东西推向极致,从一个孩子的视角洋洋洒洒地漫开去,微言大义,正义,爱情,天理,悲与喜,恶与善,美丽与丑陋等,含在一篇你以为有就有,你以为无就无的文字中。这样的才华是要被人嫉妒的。

我现在很想了解杨永康著此文时,背后的状态,那一定是不可知的。他划出一个极漂亮的弧线,像一个精神世界的王者,预言高贵,预言尊严的不可侵犯,预言人生的悲惨,具有不可抗拒的挑战的力量。他这样说:当时我相信前一种说法,现在我相信后一种说法了。大头的母亲压根就没有像纸片一样飞走,她一直呆在那片青草地里,仍穿着那件漂亮的丝绒旗袍,只是我们看不见她而已。因为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她的高贵与美丽永远不在饮恨,永远不在蒙羞。

如果把这篇文字做个划分,可以分成真实和虚拟两部分的。他的最后这段话,就是一个虚拟的美丽传说,我相信传说比现实更人性。这个传说像一棵大树,从一颗赤诚的心里长出来,庇荫后世,溢彩流光。

我尤其喜欢《千万别碰见伊万》中那个模模糊糊的爱情故事,喜欢那其中有点马大哈似的恋爱。那恋爱是别样的,充满着青草味的,自然唯美的,耳目一新的,甚至是令人忍俊不止的。我多么希望它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当故事的发展,无情地滑入深渊,我几乎在埋怨作者了,埋怨他还嫌这个世界不够冰冷。

也许,正是悲哀造就了人生永恒的爱情,也许这就是作者本身对爱情真实的诠释,希望和失望交迭,现实和虚幻并存。我们更愿意相信哪个,杨永康没有说,也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一切在他的文字里呈现,被隐蔽,变成一道人世的风景,令人留连忘返。

我现在更希望杨永康回到《兴奋了就跑》的那个创作情形当中,不要再在《谁偷了村里的玉米》里,浑身是痛地到处转了。那个给他送玫瑰花的小姑娘多像一段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会使生命变得温馨而饱满,一个理想之中的幸福长久的快乐世界。这样对他会是仁慈的,对读他的人也是仁慈的。

有时候,忽略一个真实的世界不好吗,做一个逃兵也未必就是可耻的,没有理由如此地怠慢自己。但是,这家伙好像天生就是个成心的说不的人。如果他不这样说,也就不是我们认识的这个杨永康了。

作为一个特定职业的知识分子,杨永康充溢在作品中的思想是以一种极边缘,极秘密的,极负责任的,毫不张扬的力量存在着的,它的冲击力是不能小看的。值得提一提的,对他的作品,很难在文体上有一个明确的界定,散文?小说?怎么看都好,有什么分别呢,我在感动,很多人也在感动。它的精神已经从文字的表面飞升出去,文字只是个跳板,是灵魂的通道,他籍此完成了一种无形的、凄美绝伦的飞翔。

谁能用格式化去要求或是扼杀这样一位极富个性的作家呢,谁也不能。说来说去,对这个人,我终还是说不懂的,越说越迷糊了,越说越说不清了。他就是那么纷乱的一个状态,枝枝蔓蔓,盘根错节,看到抓不到,听到寻不到,闻到吃不到,但是好在,他是可以让人分享的。

我没有见过生活中的杨永康,一个在牛仔裤的问题上表现得有些偏执的人,完全不能用文如其人类推的,是发乎情止乎礼吧。可以想见,他定是谦和的,他的语言远离暴力,是一个幽静的文字花园,一个心灵的避难所。我相信他就是最初给我印象的那个年轻人,甚至在以后的对话中,表现有点玩闹的,无事人儿一样的、乖乖的、事不关已的稻草人一样的家伙。

当然,我一定也不会被这样的假象所欺骗,可能眨个眼的功夫,他已经溜号了,在另一部戏剧中粉墨登场,对此,我还会充满期待。他准备领着他的文章走到哪里呢,他要把读者再次带进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说,他永远都会是全新的。

我相信。我已经不会奇怪了,他会沿着《第七页回家》,说不定哪一天,他会《踩着标点符号上天》。对一个为所欲为的写作者来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可以百度一下,中国散文界这位了不起的作家:杨永康

散文: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展开阅读全文

页面更新:2024-04-06

标签:厚颜无耻   头发   纸币   为所欲为   散文   童年   忧伤   现实   文字   美丽   世界

1 2 3 4 5

上滑加载更多 ↓
推荐阅读:
友情链接:
更多: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08-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bs178.com 闽ICP备11008920号-3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844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