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叶剑英元帅晚年照片

引言

1983年年年初，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即将召开。这就是说，作为第五届人大常务委员会委员长，叶剑英的任期将满。

北京的早春仍是寒意浓重。叶剑英坐在他办公室宽大的写字台前透过玻璃窗、长久地望着院中的青松和枫树。青松翠绿、枫树还未吐叶，季节在交替之中，叶剑英的思绪在流淌。一个念头从叶剑英的心中涌起：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

其实，这样的想法叶剑英早就有了。

1979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叶剑英便逐个找中央政治局常委做工作，要求退出中央领导岗位，但没有能够如愿。

在1982年召开的中共十二大上，叶剑英再次提出这个请求，但还是没有得到准许。这次，叶剑英下定决心退下来。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力不从心了。

与此同时，社会主义法制建设已经走上正轨，指导思想上已经转移到了经济建设上，国防建设、军队建设、精神文明建设等都已稳步前进，他完全可以放心地退下来，不要再等了。

图|叶剑英和代表握手

01 叶剑英确诊患帕金森病

2月25日，叶剑英的一封信送到了第五届全国人大常委会，信中大致表示自己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的任期已满，再次换届之际，希望六届人大不要将自己列在人大常务委员长的候选人中。

叶剑英的这封请退信，不仅表现了他伟大的胸怀，更开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因为在此之前的中国共产党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一位高层领导人还健在并且威望正盛时候，自己要求能从象征权力的领导岗位上退下来，而叶剑英这还是头一遭。

从此，叶剑英树立了一个行动的榜样。从此，一批批为新中国建立和建设的奋斗一生的老同志们纷纷要求自愿退出领导岗位，为这些年轻的干部们开拓道路。

收到叶剑英的这封信后，第五届人大常委会经过了认真仔细的讨论，终于同意叶剑英元帅提出的请求并向他复信表示：

同意您来信中的请求……衷心祝愿您健康长寿！

图|叶剑英照片

其实，叶剑英早在1980年便患上了帕金森病，但他并没有怎么重视。他认为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年纪大了，生病也是难免的事情。只有用乐观的态度去对待，除此别无他法。

那么，叶剑英是怎么查出自己患上帕金森病呢？

1979年，叶剑英已经82岁高龄，走路变得步履不稳，步子也变得越来越小。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有些着急，他便劝说叶帅赶紧抽空去医院看看，以免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但是，这时叶剑英同志主持军委日常工作，平日工作繁忙、日理万机，给他做身体检查只能见缝插针安排在工作间隙。但由于没做全面系统的检查，还不能得出准确地判断，专家们一时间犯难了。

很快，这件事也引起了中央军委主要领导人邓小平的重视。在邓小平的指示下，中央军委于1980年成立了一个以解放军总医院为主的医疗保健组，定期为叶剑英进行医疗和保健。

图|叶剑英和邓小平

对于专家们的的辛苦工作，叶帅表示非常支持和理解，非常积极配合他们的检查。一连好几周，他都是在一边观察和分析中度过的，但结果并没有定下来。医务人员有些焦急和担心，但叶剑英好像看出了他们的焦急。

叶剑英对专家组的事开玩笑说：

“我很有可能是患上了什么疑难杂症，现在还没有发明名字。你们这么用心地观察、记录、检查，也取不了什么名字。那我给自己取个名字，就叫难治之症。”

很快，在医务人员和专家的积极诊治下，叶剑英的病很快便弄清了。原来，他患的是“帕金森氏病”。这种病常常会引发并发症，比如肺部感染、感冒等等。

但叶剑英此时还有重担在身，他也并没有因为自己有病在身的缘故影响工作。当时，国家和军队正处于百废待兴的阶段，他恨不得把一天当成两天来过。

但是到了1982年，叶剑英的健康时好时坏。此时，他已经是85岁的老人了。一过了春天，他便开始疾病缠身。

图|叶剑英和周恩来

由于受到阴雨天气的影响，叶剑英肺部感染，每隔几天都要发作一次，只要病情一发作，他就要进行一次的静脉输液治疗。

静脉注射原本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但落在叶剑英身上的病没那么容易治愈。当时，叶剑英年事已高，血管又细又脆，还要反复穿刺，进行静脉注射的难度也随之加大。因为害怕出现出现偏差，值班的护士在输液时的情绪总是很紧张。

叶剑英似乎看出了她们的紧张，时常会吟诵诗歌并讲一些幽默的笑话安慰护士们，大家为叶帅宽阔的胸怀和儒将风度所感动。

02 叶剑英与医务人员之间的故事

虽然叶剑英一直非常配合医护人员的工作，但对于中央军委首长的保健工作，这是一件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根本来不得有一丝半点的失误和粗心大意。但即便是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更何况是普通从事保健工作的医护人员呢？

图|叶剑英元帅正在看报纸

这样的事情，护士萧眉就出现过一次。这天，萧眉像平常一样聚精会神地用注射器为叶帅冲洗牙齿，进行消炎。

对于一名护士来说，这是一项最基本不过的操作，更何况萧眉已经是一个已经有几十年工作以及护理经验的护士，一贯细致麻利，深受同事和首长的认可。这次为叶帅冲洗牙齿，却意外出现了疏忽。

当她专心冲洗牙齿的时候，针头突然从注射器上掉了下来，随着水流进叶帅的喉咙边上。一时间，萧眉的脸霎时间变白了。如果针头被冲进食道或吸入气管，后果是无法想象的。叶帅拿出来会带来多大的痛苦。但如果自己拿不出来怎么办？

毕竟，萧眉是那个见过大场面的人。一阵紧张之后，她立刻平静下来。凭借几十年的工作经验和勇气，她动作敏捷。趁着叶帅没有反应时，她按了一下针头，用手将针头从叶帅的喉咙边拿了出来。

幸运的是，她成功避免了一场医疗事故，在场的所有同志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萧眉却忍不住大声地哭泣起来……

图|叶剑英在和后勤人员交谈

她深知这件事的严重性，不论说这件事发生在叶剑英这位党和国家重要领导人身上，还是发生在一般的普通人身上，问题的性质也也是非常严肃的。

但叶帅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样和身边的工作人员乐呵呵地说这说那。萧眉原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叶帅依旧对她一如既往，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萧眉怎么也没能想到，叶帅对自己居然这么宽容。她感动得热泪盈眶，激动地说不出来话。也是因为这次的特殊经历，医护人员在治疗和检查上更加认真仔细了，对自己的工作更加严格要求了。

1983年11月19日晚上6点左右，叶剑英正在家里吃晚饭，身体突然不是很舒服。医护人员当即给他做了一个心电图，结果显示不是很正常，最后确诊患有“急性高侧壁小造型心肌梗塞”。

按照专家们的嘱咐，叶剑英卧床3天，但到了21日凌晨并发肺炎。保健组的专家们认为，这种并发症如果不及时得到控制，后果很严重。于是，他们为了他的病情，更好地定下方案，每天守候在叶剑英的床前。

图|叶剑英和家人在一起

尤其是保健组这些著名医学专家，每天与叶剑英身边的工作人员一起针对病历，反复研究并讨论，为做到非常谨慎。他们权衡利弊并广泛征求意见，制订治疗方案。由于处置及时和方法得当，叶剑英的病情很快便有了好转。

12月14日，叶剑英和专家组的工作人员提议：我的身体之所以经常出现毛病，大概就是由于帕金森氏病的缘故。如今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应该把原来的这些药停用？专家们经过复查和慎重考虑，同意叶剑英的意见，把原来的药停了。

药停之后，对身体的影响小了一些。叶剑英感到很高兴，他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好。在养病的间隙，叶剑英喜欢与身边的工作人员聊家常，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好。

03 医疗保健史上的淮海战役

1984年元旦，叶剑英身边的工作人员看他病情基本上已经治愈了，都纷纷来到医院为他拜年。拜完年不久，他便和医护人员提出了在家办公的请求。可叶帅刚刚大病初愈，就这样开始工作恐怕非常不利，更容易引发肺部发炎。

图|叶剑英照片

于是，医护人员和的秘书们便决定让保健组组长邓家栋亲自出马劝说，让叶剑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这一招果然有用，他马上答应等过几天再汇报工作。但他依然放心不下中央和军委的工作，急着想要了解。

1月4日上午，广东省省长、叶剑英的长子叶选平从广州来到北京探望自己。看到儿子远道而来看自己，叶剑英心情很好，但他一见面便问道：“广州那边情况如何？上面传达了什么精神？经济建设和社会治安怎么样？”

叶选平简单回答后，便劝他赶紧上床休息。但叶剑英还是关心地问这问那，关心着广东的发展和祖国的建设。叶选平有时在一边点头，偶尔只说一两个字回答。

可是没过多久，叶剑英肺炎复发，病情再度加重。1984年1月11日，邓家栋教授，解放军总医院汪石坚副院长和军委办公厅肖洪达同志，向主持中央军委常务工作的军委副主席杨尚昆汇报了叶剑英的病情。

图|叶选平

在汇报会上，中央保健委员会杨德中主任也在场、军委杨副主席特地让中央保健办公室副主任王敏清也到场听取汇报。

邓教授等详细地汇报了叶剑英近期的身体状况和治疗方案，也谈到保健组专家们的一些其他治疗建议。

杨尚昆听得非常认真和仔细。汇报完后，杨尚昆握着邓家栋等同志的手说：希望你们医疗组尽全力做好叶剑英的医疗抢救工作，并表示尽全力支持他们。

同时，杨尚昆还指派王敏清参加医疗组工作。所有参加汇报会的同志都感到：军委领导对大家寄托的希望很大，感到担子很重，任务非同一般。会后，王敏清随即便和汪石坚、邓家栋和医疗组的专家携手开始了紧张的工作，还住进了叶剑英在西山的家。

图|叶剑英青年时期的照片

叶剑英的“家”，编号为二号楼，是从整个军事科学院整个楼号排下来的。从1958年开始，一直到叶剑英去世，也一直住在这里。刚住进这里时，二号楼周围只有一堵一米高的墙，院内也只有几棵杂树。

但随着军事科学院的建设和发展，二号楼周围的环境也逐渐有了改善，叶剑英还和身边的工作人员种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和果树。每到秋天果树成熟之际，叶剑英还会亲自给医护人员、工作人员和警卫人员分果子吃。

在经过一番精心治疗后，叶剑英的病情在一周后逐渐控制住了。然而到了这年7月上旬，叶剑英的病情告急，再度出现恶化。

很快，他持续高烧不退，呼吸道痰多，怎么咳也咳不出来，甚至连呼吸也变得很困难起来。据专家们分析：叶剑英此时除了出现心肺疾病加重之外，病情也十分复杂，并且还朝着恶化的趋势发展。据王敏清回忆：

“年迈的叶剑英身体的各个系统上都存在病症，想要治疗痊愈非常困难。这种复杂的情况也是我生平第一次遇到，我们当时都称之为‘医疗保健史上的淮海战役’。”

图|王敏清照片

为此，中共中央于7月16日、29日、先后两次发出文件，向全党通报叶剑英的病情。7月10日上午，医疗组为叶剑英会诊。经过大家的充分讨论和分析，一致认为做气管切开手术治疗比较稳妥。随即，把这个方案报请中央批准。

04 心电图停止波动

当天下午5点18分，气管切开手术成功并为叶剑英使用了呼吸机。医务人员集中在一个大厅内，昼夜监控，在最紧张的日子里随时根据病情变化及时会诊和治疗，整整24小时没有离开大厅。

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医护人员依旧努力坚持。实在是太困了，只能找了一个角落靠着，或者简单眯几分钟。经过全体医务人员的努力之下,叶剑英的病情再次好转。

10月6日，中共中央再次发布第三次病情通报，缓解了党和军队同志对叶剑英重病的焦虑。在抢救治疗过程中,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亲自批示:要竭尽全力抢救,各方要全力支持抢救工作。

图|胡耀邦照片

当时，医疗队从人员到设备都是国内一流的。只要有条件，就可以得到有关方面的大力支持。

一天晚上6点左右，专家们认为叶剑英目前的病情需要咨询广州著名呼吸专家钟南山教授。在与有关方面联系后,钟南山于当晚9时30分奇迹般地出现在救援大厅中。

眼看着“八一”马上临近，但叶剑英还在病危中，医疗组全体人员非常着急。根据叶剑英的病情，中国政府已经开始通知各国驻华使馆：今年的‘八一’不再举行建军节庆祝活动。

很快，人民大会堂也接到消息：近期不再安排活动并准备布置追悼会会场，准备花圈。中保办副主任王敏清期间也随时和毛主席纪念堂管理局局长徐静随时保持联系，让他们提前做好遗体的工作，以防万一。

尽管大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参与抢救的全体工作人员还在尽力的进行抢救，为叶剑英的生命做最后的努力。

图|钟南山照片

到了8月10日，奇迹终于再度出现：叶剑英的病情趋于稳定，医护人员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两个月后，叶剑英的病情也趋于稳定。

之后，胡耀邦来到西山探望叶剑英时，对医疗组的工作人员说：“你们创造了医疗史上的奇迹！”此外，杨尚昆、胡启立、田纪云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特地在人民大会堂举行招待会，特地招待参加抢救的医疗工作人员。

此后，叶剑英的病情一直持续稳定到第二年七月中旬。

1985年7月29日，医疗组为叶剑英进行复诊。在会诊过程中，发现他的双肾也出现了问题。很快，医疗组集中制定了医疗方案，经过中央同意方案后，医护人员成功为他做了膀胱造瘘引流手术并取得成功。

但叶剑英到了晚年，病情多变，身体很虚弱，一直反反复复。

进入1986年10月，叶剑英的病情严重恶化，医院的医务人员进行了紧张而又忙碌地抢救。室内室外、脚步轻轻，身影匆匆，娴熟的动作不发出一点声响，敏捷的目光在交流。他们都尽着最大的努力，与死神争夺自己最敬爱的叶帅。

图|叶剑英和邓小平

叶剑英静静地躺在床上，处于昏迷状态，苍白的脸上，满布着痛苦和憔悴。他的体温超过摄氏39度呼吸急促，心率、血压都不正常。看得出来，病痛正无情地折磨着他。

杨尚昆来了，心情沉重，脚步却很快。他走到病床前，想再说几句话，但叶剑英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什么话也不能听什么话也不能说了，甚至连一个手势、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王震赶来了，他顾不得人们忧虑的脸色，径直走到病床前，双手握住叶剑英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总参谋长杨得志默默地站在病床前，久久地注视着熟悉的面孔。

总政治部主任余秋里站到叶剑英的病床前举起仅存的一只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王兆国也是闻讯后赶到病房来探望。

图|王震将军晚年照片

夜更深了，时针跨过零时指向1时。叶剑英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病房内外静极了，人们屏声敛气地看着，看着叶剑英，看着抢救的医务人员的脸色，看着心电图机屏幕上曲线的变化，希望奇迹能再次出现。

突然间，心电图机屏幕上的曲线消失了，叶剑英的心脏彻底停止了跳动。从此，叶剑英的生命定格在1986年10月22日1时16分。

这天下午，中央召开了纪念长征胜利50周年大会上，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宣布了这一噩耗，全国上下都沉浸在悲伤中。

10月29日，也就是叶剑英去世的第七天，人民大会堂为叶剑英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送他最后一程，其中包括邓小平、胡耀邦、李先念、徐向前、聂荣臻……

图|邓小平等人瞻仰叶剑英元帅遗容，与叶帅的遗体做告别

大会开始后，邓小平心情沉痛地主持了追悼会，胡耀邦致悼词。哀乐低回，催人泪下。看着叶剑英水晶棺离去，不少人悄悄擦拭了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