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南战役前夕，粟裕率军转战山东，战士们私下怪话多

1947年新年，山东鲁南解放区飘起了鹅毛大雪，对于陈毅、粟裕指挥的人民解放军来说，这毫无疑问是“瑞雪兆丰年”的吉兆；而对于盘踞在山东地区的国民党军队来说，这场雪却让他们感觉到了阵阵寒意。

图：1946年7月，华中野战军进行苏中战役期间，苏中解放区的群众用门板、大车搭成浮桥，让部队迅速通过

在此时的延安，毛主席正在放眼全局，仔细打量着华中战场的局势。1946年，粟裕在苏中地区以3万兵力带着国民党主力部队转圈，打出漂亮的“七战七捷”，但毛主席和中央军委还是决定让粟裕率领部队向苏北和鲁南地区进行转移，其理由有二：其一：苏中地区缺乏战略纵深；其二：牵制国民党主力部队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如果再不转移的话，很有可能要重蹈“中原突围”的覆辙。

1946年12月下旬，华中野战军各部根据中央军委的命令，日夜兼程，冒着敌人飞机的轰炸和扫射，克服连日行军的疲惫和后勤供给不足的困难，迅速前往鲁南地区待命。第一师的干部战士们，大部分都是来自苏中地区的子弟兵，他们在苏中打了很多胜仗，却还是要北上山东，因此很多战士们思想上对中央军委的命令感到很不理解；再者，相比于富庶的苏中地区，鲁南地区是山区，无论是蔬菜、稻米供应都要比苏中差上很多。

图：我军部队正在向蒙阴山区前线运动

既然思想上想不通，战士们就编了很多“怪话”，七拼八凑成了一句顺口溜：

反攻反攻，反到山东。一手煎饼，一手大葱。问我有啥意见，坚决打回苏中!

毫无疑问，这是当时战士们真实的思想反应，虽然胜仗打了一个又一个，但遇到思想问题的时候，牢骚话也是一套比一套怪。毫无疑问，大家对于大踏步的前进是乐于接受的，但对于大踏步的后退，特别是打了胜仗还要后退，则很难想通。

图：粟裕将军1946年在苏中战役中

粟裕自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思想变化，于是他曾经在会议上这样说道：“本来，大踏步就是运动战的主要特点之一。我们一切的走都是为了打，都是为了歼灭敌人，争取战场主动权。大踏步地后退，其实也是为了将来大踏步的前进做准备，是从另一个方向歼灭敌人。”粟裕的一番话让战士们茅塞顿开，进一步统一了作战指导思想，为将来打好鲁南战役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得知粟裕与陈毅会合之后，毛主席睡了个好觉：蒋纬国的精锐这下倒霉了

1946年12月25日，粟裕正在向鲁南地区急行军的时候，毛主席和中央军委就电告陈毅、粟裕，让他们做好发动鲁南战役的准备工作，集中二十多个团的兵力在鲁南地区歼灭国民党部队的有生力量：“鲁南战役事关全局，此战若胜，即使苏北各城全失也有办法收复。你们务必集中各部队，打一场比宿北战役更大的歼灭战。”

图：鲁南战役示意图

在确定了鲁南战役的作战计划之后，选择歼灭目标就成为了战役进行的关键问题。从当时向鲁南解放区进犯的国民党军队部署情况来看，由国民党中将马励武所指挥的国民党整编26师以及蒋介石次子蒋纬国的精锐部队——第一快速纵队集结于临沂西南地区的峄县，这一路部队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全部美械装备；周毓英统帅的整编51师，是原东北军部队，固守枣庄地区；冯治安的整编33师，是原西北军部队，固守台儿庄等地区。从部队情况来看，后两支部队明显战斗力较弱，并且这些杂牌部队和蒋介石的嫡系部队矛盾很深，有着强烈的保存实力的愿望。

针对这样的敌情分析，陈毅和粟裕原本准备是准备先歼灭弱敌，首先歼灭整编59师；可是后来，两人却改变了原先的作战思路，决定首先歼灭蒋介石的嫡系部队，那么，两人为什么做出作战目标的变更，选择进攻强敌呢？

图：粟裕大将

粟裕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好地实现中央军委在山东地区的整体意图。整编26师和第一快速纵队虽然是强敌，但它是鲁南地区的国民党军队主力，如果消灭了它，那么华中战局就能明显好转起来；其次，这部分主力孤军深入，战局态势对其不利，又和其他两支国民党部队有矛盾，因此存在着“强中有弱”的因素。

对此，粟裕指出：“先选弱敌打，是我军常用的一种军事目标选择方式，但有的时候，为了迅速改变态势对比，扭转战局，我们必须要在有把握、有准备的情况下先打强敌。”粟裕的“有把握”，是这次能够一次性集中27个主力团的兵力打蒋介石的6个团，这样，在鲁南战役开始之前，我军便处于绝对优势的地位。

图：粟裕与毛主席留影

毛主席十分关心鲁南战役的准备情况，就在1947年1月2日，也就是鲁南战役发动前几个小时之前，毛主席还代表中央军委起草电文询问陈毅：“打马励武是否已经准备完毕？粟裕及其第一师是否已至鲁南地区？”陈毅、粟裕立刻联名电告：“我等已经合兵一处，共同指挥鲁南战役，陶勇的第一师已经按照命令进入预定作战位置。”毛主席这才安心，当晚睡了一个好觉，他相信，这下马励武、蒋纬国的精锐部队要倒霉了。

陈毅、粟裕设下“十面埋伏”，陶勇第一师断敌退路，整编26师如瓮中之鳖

在紧张的战前准备过程之中，陈毅、粟裕度过了紧张的1947年元旦。按照布阵计划，陈、粟将参战部队分为左、右两路纵队：右路纵队以第八、九、十师、十四师一部和鲁南军区特务团、滨海警备旅组成，由鲁中军区司令员王建安统一指挥，其主要任务是切断敌军向枣庄、峄县撤退的道路，并且负责阻敌增援；左路纵队由陈、粟直接指挥，以第一师和第一纵队共同组成，主要负责首先围歼卞庄之敌，切断敌26师与33军的联系，然后参与围歼敌26师和第一快速纵队的主攻任务。

图：粟裕与陈毅合影

不过，就在陶勇率领部队日夜兼程赶往预定作战地点的时候，却被国民党的空中侦查飞机发现，于是陶勇请示粟裕：“是否还需要日夜兼程赶路？”粟裕果断决定：“兵者，诡道也，为什么不能用这一点来麻痹敌人呢？”于是陶勇依然率领第一师继续在白天行军，这一反常的行动果然迷惑了国民党军队，他们认为，解放军一向都是在夜间活动，这次竟然公开在白天行军，顿时断定我军“败退山东，不能再战”。

就在陈、粟的部队已经对整编26师展开“十面埋伏”的时候，马励武却忙着回到峄县过元旦。这位年轻的中将师长过得很愉快，这不仅仅是因为内战打了半年，他还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并且还由于最近蒋介石亲自将自己次子蒋纬国的精锐部队——第一快速纵队也配属给他使用，3万精兵全部美式装备，其声势是多么浩大啊！

图：整编26师师长马励武

为了庆贺1947年的新年，也为了彰显自己的荣耀，马励武嘱咐家人们大摆宴席，邀请了80多位官绅豪杰齐聚一堂，并且还在家宴的墙上挂上了他和蒋介石合影的巨幅照片，以彰显他与众不同的身份。

在这次宴席之中，马励武春光满面作了这样的祝酒词：“自去年夏天以来，国军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先后收复了100多座城池，不要说东北四平那样的小城了，就是承德、张家口这样的要地，也牢牢掌握在了国军的手中！为此我提议向我们的蒋委员长干杯！”

图：鲁南战役之中，我军某部正在进行战斗动员

就在马励武把酒言欢之际，一位副官匆匆闯入了酒席之中，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完汇报之后，他的脸色大变，急忙来到客厅查看电报，这封电报是师参谋长发来的，上面说他的整编26师和第一快速纵队已经被解放军团团包围了。这时他真的后悔不应该离开指挥位置回家过年，只能打电话向周围部队求援。

可陈毅、粟裕并没有给他的部队太多时间反应。2日晚发起全面攻击之后，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华中野战军和山东野战军已经歼灭了整编26师师部和两个旅大部，将其第一快速纵队和26师残部压缩在一个狭小的区域之中。4日清晨，华中野战军和山东野战军即将发起总攻之时，却发现天气忽然大变，风雪交加，道路泥泞不已。参谋请示粟裕：“总攻计划是否有所改变？”粟裕摇摇头：“不变，这是老天爷在帮助我们。道路难走，敌人的坦克、车辆装备就只好陷在烂泥里动不了，他们也就更加插翅难飞了。”

图：被我军歼灭的敌第一快速纵队一部的汽车

这时，国民党残余部队看到请求增援无望，只能向峄县方向突围，结果恰好进入低洼地带，泥泞难行。华中野战军和山东野战军部队冒着凛冽的寒风对其发起总攻，几个小时内就把号称“国军精锐”的第一快速纵队打得落花流水。至4日下午3点，除了有7辆坦克逃往峄县之外，国民党整编26日和第一快速纵队总计3万余人被华中野战军和山东野战军部队悉数歼灭。

得知自己的部队被陈、粟一口口吃掉之后，马励武在峄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他面如土色地哀叹：“真是天杀我也，天杀我也！”不过让马励武没有想到的是，还没过10天，峄县也被解放，马励武自己也成为了阶下囚。

图：被我军炸毁的敌第一快速纵队的汽车正在猛烈燃烧

这次战斗之中，配属给二十六师的第一快速纵队的来历并不简单。这支纵队清一色的美式装备，并且还受过美国教官的专门训练，其战车第一营更是在多年前由蒋介石的次子蒋纬国亲自指挥，可以说，这支快速纵队就是蒋纬国的家当。蒋介石曾经将这批最先进的装备交给儿子，当时也是为了历练儿子，让他快速成才。想当初，在印缅战场的时候，战车营横冲直撞，为国际抗日战争立下了不少功劳，可如今在同解放军的战斗之中，这支部队却只有挨打的份！

战后，面对解放军缴获的堆积成山的大炮、坦克和弹药，陈毅司令员还亲自赋诗一首，生动描述了敌第一快速纵队的狼狈情况：

图：山东军区司令员陈毅（坦克上中）与副司令员张云逸（坦克前右）在缴获的坦克上同战士们合影

快速部队走如飞，印缅归来鼓自吹。

鲁南泥泞行不得，坦克都成废铁堆。

快速部队今已矣，二十六师何所为？

徐州薛岳掩面哭，南京蒋贼应泪垂。

陈毅司令员的这首诗一句话也没错，当整编26师和第一快速纵队覆灭的消息传到南京之后，蒋介石全家人确实十分沮丧，尤其是蒋纬国更是捶胸顿足，泪流满面，大骂马励武无能，将自己精心培养数年的部队白白葬送了。

枣庄攻坚战，第一师“火线练兵”：一定要啃下这颗硌牙的大枣

第一阶段作战结束之后，粟裕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地图之上，他正准备着手策划第二阶段的进攻方案。按照预定计划，华中野战军的主要任务是寻找机会歼灭冯治安的整编33军，从而收复峄县、台儿庄一带。但粟裕认为，为了进一步打开鲁南战役的新局面，只打峄县还不行，必须要攻克鲁南重镇枣庄。和陈毅进行探讨之后，两人联名向中央军委提出了鲁南战役第二阶段应该同时攻取峄县、枣庄的建议，毛主席代表中央军委迅速批准了他们的作战方案。

图：我军正在拂晓时分急行军赶往预定作战地点

枣庄，是国民党军队在鲁南战场的重要防御据点之一，这里位于华中野战军和山东野战军的侧翼，如果不能及时攻克枣庄的话，那么我军出击就会遭到敌人的侧后威胁，十分危险。不过，枣庄易守难攻，这里留存有日伪时期日军修筑的坚固防御工事，攻克枣庄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为了保证第二阶段战役的顺利实施，粟裕率领前沿指挥所，在1月9日拂晓时分到达峄县、枣庄的前沿地区亲自指挥部队的第二阶段的作战行动。

峄县的战斗进展十分顺利，9日晚发起进攻，11日凌晨就结束了战斗，不过在这次战斗之中，粟裕见识到了一些擅长爆破的指战员在攻坚方面有着卓越的表现，因此峄县战斗刚刚结束，他就立刻命令第八师全体指战员详细总结了峄县战斗的火力、突击、爆破的配合经验，并且立刻将这些作战经验汇总起来通报给负责攻击枣庄的华中野战军第一师部队。

图：山东解放区支前大队正在向前线进发

此时，防守枣庄的是国民党整编51师，他们在原先日伪工事之上又构筑了大批地堡，形成了紧密相连的防御工事，攻克难度极大，而第一师虽然素以擅长野战、作风顽强著称，但在城市攻坚方面还缺乏战斗经验。因此，尽管1月11日第一师就打响了进攻枣庄的外围战斗，并且在13日晚9时命令三团团长康林作为主攻团，但在13日晚、14日晚两次总攻战斗之中，由于敌人的火力实在太过猛烈，三团伤亡很大，却未能在城头站住脚。毫无疑问，枣庄这颗“枣”可不好啃，太硌牙！

这时，国民党军队整编11师以及整编46师已经全部进驻台儿庄、韩庄一线、整编74师已经向新安镇进发，华中野战军和山东野战军的当务之急，就是要争取在敌人的援兵赶到之前拔掉枣庄这颗大钉子。

1月14日，粟裕下令停止攻击，前往前线研究对策。他与第一师副师长陶勇、一纵司令员叶飞等人商量，准备增加3个团的兵力攻打枣庄。此后，粟裕又把负责主攻任务的第一师三团团长康林找了过来，一同商讨对策。

图：枣庄战斗之中缴获的敌军山炮

见面之后，粟裕并没有批评三团攻击不顺的情况，而是微笑着招呼他坐下，然后对他和蔼地说道：“康林同志，我对你是比较了解的，你们三团向来能打硬仗、狠仗，但今天面对枣庄却啃不动了，怎么样，遇到麻烦了吧。这次我找你来，是想听一听你下一步的打算。”

康林回答：“师长（粟裕当时依然兼任第一师师长职务），你下令停止进攻是正确的。我们三团擅长打野战，但部队却缺乏攻坚方面的经验，一下子很难适应。”

“你说得很对，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什么办法，工兵参谋同志？”原先，粟裕在新四军担任副总指挥的时候，康林曾经在指挥部担任过工兵参谋。

图：康林

康林介绍了他的想法：他认为，如果想要攻破敌人的坚固工事，就必须采用连续爆破的防守，组织一个五六十人的先遣爆破队，进行专门训练。另外，部队还需要挖一条地道，这样接近敌人城墙会更加安全一些。

粟裕听到高兴地赞同道：“很好，毛主席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的想法可真是一拍即合啊。”然后他转身征求副师长陶勇等人的意见：“你们觉得如何？”大家都表示赞成。

3天之后，粟裕又把康林找来，了解爆破组的训练情况。当粟裕得知，战士们攻克了不少技术难题，不到3天就掌握了爆破技术，还反复进行了抢占突破口的特殊训练之后，粟裕微笑着点头回答：“好啊，很好。”

图：枣庄攻坚战之中，我军机枪手正在猛烈扫射敌人

1月19日晚21时，对枣庄的总攻打响了，这天虽然天很黑，但整个枣庄却被各种火器燃烧成了一片壮观的火海！在炮火支援下，三团进行了强有力的连续爆破，终于打开了5个突破口，突击队冲入城区和敌军展开了激烈战斗。战至20日下午13点，国民党整编51师被悉数歼灭，国民党中将师长周毓英等3700人成了俘虏，鲁南战役终于以山东野战军、华中野战军的胜利告一段落。

此次鲁南战役，华中野战军、山东野战军经过两个阶段的连续作战，歼灭敌军共计5.3万人，俘虏两个中将师长，缴获24辆坦克、474辆汽车和200余门榴弹炮、迫击炮，创造了华中战场上的一个新的纪录。1月21日，毛主席代表中央军委特地起草电报，祝贺陈毅、粟裕：“鲁南胜利，局面打开，我已夺取主动，敌人已经陷入被动。”

图：鲁南战役之中被俘虏的敌军军官

1月23日农历春节，华中野战军、山东野战军正式合并为华东野战军，陈毅担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粟裕任副司令员，两支部队经过整合之后下辖11个纵队和1个特种兵纵队，与鲁南战役的胜利合起来，可以说是“双喜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