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将领五人，被称为“五虎上将”，卫立煌正是其中一个。他因为骁勇善战，善于用兵伐谋，受到蒋介石的重用。

卫立煌早年受到传闻影响，对共产党有误解。但和许多国民党将领一样，通过共同抗日这个基础，他接触到许多优秀的共产党干部。他和周恩来、朱德有很好的友谊。

而越是见识过这支军队严整的纪律和团结一致、昂扬向上的精神，卫立煌就越想见一见共产党的领导人毛主席。他想看看是一位什么样的领袖，打造了这样一支不朽的军队。

见面以后，毛主席的节俭、勤奋让他深为敬佩。但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毛主席洞察事物之精细以及战略目光之远大。

毛主席从一头驴说起，谈到中日战争形势，这大大启发卫立煌。直到晚年，他也常常向家人提起这头驴的故事。

少年参军，追随孙中山先生

卫立煌1897年出生在安徽省合肥县，自幼坚毅勇猛，力气过人。他父亲是村里一个小官，原本家境尚可。但晚清连年天灾，人祸不断，卫父收不上田税，也没有闲钱贿赂上级，便被排挤罢官。

正所谓祸不单行，卫立煌八岁那年，安徽发生一场大瘟疫。卫父、卫立煌二哥二嫂接连过世，卫母伤心过度，哭瞎一双眼睛。全家不得不依靠哥哥卫立炯挣钱，辛苦度日。

突然间家破人亡，卫立煌对晚清带着刻骨的仇恨。他急于参加革命军队，推翻清王朝统治。但因为知人不明，两次投军都以失败告终。理智告诉他，跟着这群人胡闹没有好下场。

好在卫立煌喜欢看民主革命的报纸，通过深入阅读和思考，他了解到辛亥革命和孙中山先生的主张，并下定决心，追随孙中山先生。

1916年，卫立煌自湖北陆军学兵营毕业后，就远赴广州追随孙中山先生。因为卫立煌有军事教育背景，他被编入孙中山先生的贴身护卫队中，有机会和孙中山密切接触。在交往中，卫立煌对民主革命的思想进一步加深，成为孙中山先生的忠实拥护者。

有一次，卫立煌护卫孙中山回府，进门时胯下马匹忽然受惊，狂奔起来。卫立煌为了牵制军马以免伤人，被马掀在地上，口吐鲜血。

孙中山先生本是学医出身，看出卫立煌受内伤，需要休养，就赠给他一笔银钱和补品，劝他休息。但养病期间，卫立煌身在病床，心系革命，没等痊愈便赶来报道。

孙中山先生大为感动，对卫立煌说：“我看你是个人才，留在卫队也无用武之地，不如去军队磨练一番”。当时许智崇奉命讨伐福州都督，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卫立煌想一展抱负，便欣然同意。

1918年，卫立煌被调入粤军，在许崇智麾下任排长。由此，卫立煌开始凭借军事才能崭露头角。

当时，许崇智率领粤军清剿土匪。在一次讨伐中，部队打败仗被冲散了。卫立煌向许崇智建议：“敌军新胜，必定放松警惕，我收集人手，直捣司令部，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定能取胜。”

许崇智认为此计甚妙，便令卫立煌收集走散的兵士数百人，带领他们重新杀入敌营。果然敌军被打个措手不及，不战自溃。

自此，卫立煌的军队才能受到许崇智的赏识。因为屡立战功，卫立煌从排长接连晋升，22岁就任营长，被称为“小营长”。这个称呼略有轻视之意，但卫立煌并不气恼。

中国有句老话“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自此卫立煌蓄胡须一撮，以提醒自己老成持重。

1921年，孙中山调动粤军、滇军、赣军为护法军，组织北伐。卫立煌亦在其中。护法军统一广西后，准备挥师北上时，守在广州的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叛变。孙中山不得不暂避于永丰舰，长达五十五天之久。

为平定叛乱，孙中山命许崇智担任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担任参谋长，讨伐陈炯明。卫立煌在许崇智麾下任营长，在闽广交界一带，同叛军血战，还在危急时刻保护孙中山的安全。

叛乱平定以后，孙中山携夫人再登永丰舰，嘉奖讨贼有功的将士。卫立煌受到孙中山先生特别接见，还合影留念一张。在照片背后，孙中山亲笔题字：“立煌同志，孙文赠”。足见孙中山先生对卫立煌的器重。

调任蒋介石麾下，危急时刻屡立战功，却不受信任

陈炯明叛乱，让孙中山意识到，务必要有一支自己的军队，黄埔军校应运而生。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蒋介石利用自己黄埔军校校长身份，将黄埔军作为自己的枪杆子，任其驱遣。

孙中山先生去世后，蒋介石为夺权，以廖仲恺被刺为由，发动黄埔军兵谏许智崇下野。随后，卫立煌所在的粤军被蒋介石改编。蒋介石看中卫立煌在粤军中的资历和威望，有意拉拢卫立煌。

当时，卫立煌和蒋介石的拜把子兄弟吴忠信交好，蒋介石每次到吴忠信家吃饭，都会叫上卫立煌作陪。一来二去，便同蒋介石有交情。但这还不足以说服其为蒋介石效力。这里还有更为重要的因素。

在平定陈炯明叛乱时，那五十五天里，蒋介石一直在永丰舰陪侍孙中山先生，卫立煌便认为蒋介石是孙中山先生的忠诚“信徒”。这是他在孙中山去世后，追随蒋介石的最重要原因。

1917年，孙中山逝世后不久，国民革命军正式出师北伐。卫立煌率领的军队以最快速度攻克闽、浙两省，两个月内战绩瞩目，从团长连升为十四师副师长、师长。接着又肃清孙传芳在江南的残余势力，化解南京危机。自此，卫立煌一战成名，世人皆知。

蒋介石欣赏卫立煌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但他用人有三个不成文的规定：首先，蒋介石喜欢穿“黄马褂”的，也就是毕业于黄埔军校。其次，蒋介石自己是浙江人，他喜欢用浙江老乡。第三，他喜欢对自己忠诚的人。

这三点中，卫立煌既不是黄埔军校毕业，也不是浙江人，所以即使立下再大功劳，那也是功高震主，始终不得蒋介石重用。

蒋介石对卫立煌的态度，颇有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味道。每到打仗时，把卫立煌封为先锋，仗打完后立刻把兵权收走，不给卫立煌扩张势力的机会。这也是最终卫立煌和蒋介石离心的根本原因。

在北伐结束后，卫立煌率领部队在中原战争和国共内战中立下汗马功劳，但论功行赏时，却只得了蒋介石口头夸赞“反应机敏”和两个空衔，再无其他。对于这个结果，卫立煌倍感凄徨，却也无可奈何。

更让卫立煌气愤的是，自己亲冒箭矢、身先士卒，蒋介石不但没有奖励和信任，反而派人暗中监视他。

有一次他和战友打麻将，几圈下来仍不过瘾，一直打到天亮才算完。卫立煌回到住处后，倒头便睡。

朦胧间被卫士唤醒，说“蒋委员长来电。”

卫立煌披衣坐起，接过电报，只见电文写着：“昨夜胜负如何？”

短短几个字让卫立煌大惊失色，他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蒋介石安插在身边的特务监视着。他转念想到自己为蒋介石两次东征、北伐立下功劳，却每每得不到应有的奖赏，更加心灰意冷。

但即便如此，卫立煌仍旧成为国民党军队“五虎上将”之一，足见其用兵伐谋之能。

共同抗日，多次合作，亲往“圣地”拜访毛主席

1937年卢沟桥事变，全面抗战开始。全国上下，一致响应共产党提出的团结抗日号召，而蒋介石则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共政策。

卫立煌身为一名爱国将领，十分不赞同蒋介石的做法。

西安事变后，蒋介石被迫开始第二次国共合作。但当时，全国范围内，大部分地区都有冲突现象，只有卫立煌管辖的一、二战区除外。并且在一、二战区里，一切群众性的抗日活动，无论由谁组织，都受到卫立煌的鼓励和支持。

蒋介石对卫立煌与八路军的合作关系多次责备，声言要撤他河南省主席之位。但卫立煌始终站在民族大义角度思考，认为一切应以抗日为重。

卫立煌率领部队在忻口会战、中条山等战役中和八路军密切配合，取得抗日以来罕见的辉煌战绩，也让他有机会结识共产党领导人。

忻口会战期间，朱德、彭德怀和八路军其他首长，都曾到卫立煌的忻州总部会谈过。当朱德第一次到忻州十四军总部，和卫立煌第一次见面时，二人相见恨晚，彻夜畅谈。

对于朱总司令，卫立煌曾有许多猜测。卫立煌身在军中多年，见过各种排场的军队司令，特别是十年内战以来，传闻都将朱司令妖魔化了，对于他本人，卫立煌实在无从想象。

直到朱总司令一身穿着整齐灰色棉军服，一双旧布鞋，和蔼可亲地出现在他眼前，他才发现眼前这个田舍翁一样的人就是朱司令。

朱德对卫立煌谈起自己的过去，在听到朱德说自己出身贫寒，为追求真理追随孙中山先生时，发生共鸣。

这段看似闲谈的对话，却在卫立煌心中留下深刻印象，使他终身不忘。

卫立煌还问出自己思考多年不得而知的问题：“你们的军队为什么永远打不垮？要知道我们的军队要是没有督战，根本冲不起来。”

朱总司令回答说：“我们的战士之所以不同，是因为他们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战斗，他们都有很强的信念。所以说，政治工作是八路军最重要的东西。现在抗日战争时期，你们完全可以好好搞一下。”

卫立煌听到此处，想起国民党军队之间派系林立，各自为政的现状，不禁苦笑着摇头：“现在的国民党，搞不起政治工作了。”

抗战初期，卫立煌身为第一战区总指挥，身边缺少足智多谋的人才，曾主动向朱德要人。听闻此消息，中共立即派遣“抗大”毕业生赵荣声到卫立煌身边工作。

卫立煌对此非常高兴，任命赵荣声成立“战地工作团”，继续负责招纳“抗大”毕业生来此工作。

赵荣声渐渐成为卫立煌与中共交往的桥梁。在此基础上，卫立煌与周恩来、彭德怀、朱德等共产党主要领导人多次书信往来，建立深厚友谊。但他还有一个愿望，就是见一见毛主席。

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韩信岭战役中，日军突破第一战区防线，对第二战区军队形成腹背受敌态势，为保实力，只能选择突围。

但日军已经在黄河周围布散兵力，只要卫立煌部队露头，就会被包围。

因为之前忻口会战中，卫立煌亲眼见证八路军游击队神出鬼没的作战方法。这次他也效法，将兵力根据地势分散为几路，在山势缝隙的掩盖下成功转移。

不过转移以后，大部队去向何处，成了问题。最后采取赵荣声建议，取道陕北，还能顺便参观延安。

于是1938年4月17日清早，20辆满载国民党军队和特务营的大卡车，浩浩荡荡驶向延安。

车一停下，百姓倾城而出，夹道欢迎，他们齐声高喊着：“欢迎卫立煌将军”“团结抗日”……

如此来自百姓的热情，让一向见惯大场面的卫立煌也吃惊不已，大为感动。也让卫立煌原本担忧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在招待所前，卫立煌终于见到了毛泽东。

一见到卫立煌，毛泽东就伸出手来表示欢迎：“卫立煌将军可是很厉害啊，‘支那虎将’名不虚传啊。”

卫立煌则谦虚地回答：“八路军对日作战打得更漂亮，俊如深感佩服。”

见面后，毛主席带领卫立煌一路参观。

路上，一位老伯牵着一头驴缓缓经过。毛主席停下来问：“你知道那驴，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啊？”

卫立煌大为疑惑，他从未观察过驴，也不明白毛主席这问题的深意所在。

只听毛主席自信地讲到：“根据经验，这头驴，应是先迈左脚，再抬右脚。”卫立煌循声望去，果然见那驴子如此动作。

毛主席解惑道，陕西地势独特，毛驴是这里非常重要的生产工具。在使用的过程中，当地人渐渐发现这个规律了。带兵打仗，亦是如此。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卫立煌这才幡然醒悟，原来毛主席在向自己讲解对抗日战争的看法，他立刻虚心求教。

毛主席以毛驴为喻，生动地讲解道：“现在日本正像这头驴，它又踢又咬。如果我和日军作战，就会先退避三舍，然后抓住它的尾巴，狠狠地在它屁股上刺一刀！”

卫立煌听后，深表赞同。从军事装备来看，中国军队武器不如日本先进。为避锋芒，应该借助我军对地理环境熟悉的优势，从背后突袭，牵制敌人，然后才能在阵地战中共同剿灭。

思及此，卫立煌对毛主席的精确分析深感敬佩。

但毛主席话锋一转，感叹道：“现在，八路军就是诱敌深入，可困难也是很多啊。弹药、医药卫生器材，消耗极大。这些还要拜托卫总司令，向主管部门催促啊。”

卫立煌则豪爽地回答：“回到山西后，一定尽量帮忙解决。”

卫立煌回到部队，当即签发一道手谕，将100万发子弹，25万枚手榴弹送往延安。

延安之行，卫立煌收获良多。毛泽东的远见卓识和领袖气度，延安整体团结向上的精神面貌，都让他向往不已。回来后，他还曾托赵荣声询问，能否入党，怎么加入中国共产党。

这一问惊到赵荣声，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就去八路军西安办事处询问。刘少奇知道后，批评赵荣声：“你的胆子不小，想挖蒋介石墙角。你这样做，不但对党没有好处，反而有危险。”

蒋卫矛盾尖锐，曾言把蒋介石搞垮

当毛主席号召组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时候，蒋介石还在西安策划第六次“剿匪”。即便国共二次合作名声在外，蒋介石本人还是多次在公开场合说：“日本人还远着呢，可是共产党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所以当军统、中统特务把卫立煌亲共的情报收集给蒋介石的时候，可以想见，对红色极力排斥的蒋介石，对卫立煌的猜忌已经达到了怎样的地步。

1941年夏，蒋介石“明升暗贬”，免去卫立煌第一战区司令长官一职，调到西安当了个没有兵权的办公厅主任。卫立煌自然明白这是蒋介石的惯用伎俩，他对身边人说：“蒋太没良心。”

不过打脸的是，国民党大多数军官都是酒囊饭袋，以致蒋介石每有难打的大仗，最后总是不得不再次求助于卫立煌。从前被收走的兵权，最后总能凭实力再次回到卫的手上。

1943年，中国远征军赴滇缅作战失利，蒋介石就想到了这个被丢弃一旁的五虎上将。最后卫立煌果然不负众望，松山战役打出中国远征军的威名。

1943年如此，1948年也是如此。

1948年1月17日，国共内战即将进行到决战的关口：辽沈战役。蒋介石派卫立煌为东北“剿匪”总司令。

当时，东北“剿匪”总司令部已成瘫痪状态，蒋介石不想放弃东北，可身边没有得力干将可用。于是又像以前一样，每逢难事，蒋介石才想起这个“嫡系中的杂牌军”。

卫立煌不得已，只好临危受命。

但蒋介石没有想到，卫立煌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长久的不信任和打压，已经消磨尽卫立煌最后一点热情。加上一直以来，卫立煌和共产党密切接触，对共产党感佩至深。接过蒋介石递过来的“烂摊子”，卫立煌决定采取慎重方针，避免与人民军队作战。

他的战略是，把国军在东北仅剩的的三个据点：沈阳、长春、锦州的大部分兵力聚拢在沈阳，而后专心修筑防御工事，守城不战。

当时蒋介石在关内连吃败仗，想从沈阳调部分兵力去关内支援，便电令卫立煌打通沈阳至锦州一带铁路。卫立煌以冰雪融化、行军困难为理由拒绝了。

1948年9月24日，解放军解放济南，国民党坚守的锦州告急。蒋介石迫令卫立煌出兵救援，卫立煌依旧没有执行。

蒋介石情急之下，直飞沈阳，亲自抽调沈阳兵力，命廖耀湘担任前线总指挥，以解锦州之围。

卫立煌装着关心廖耀湘，实际上劝他保存实力。而廖耀湘的兵团开出沈阳不过数日，就被解放军截成数块儿，一个师起义，许多士兵也纷纷倒戈，整个兵团瞬间土崩瓦解，被消灭殆尽。

10月31日，沈阳解放。两天后，东北全境解放。辽沈战役让敌我双方的军事实力发生根本变化，我军在质量和数量上开始处于优势状态。

秘居香港，几经辗转终回祖国，悍将获新生

东北解放不久，蒋介石就在报纸上发表对卫立煌撤职查办的军令，让他回北平待命。北平军官害怕东北解放军随时入关，人人自危，并没有留意卫立煌的动向。

卫立煌趁机包了一架飞机，从北京逃出，飞往广州。只是没想到，从广州刚一落地，就被特务发现。为避免大规模擦枪走火，卫立煌选择回到南京，被蒋介石软禁。

直到1949年1月10日，淮海战役结束，蒋介石一败涂地，宣布下野，由李宗仁接替他的位置。新总统上任，下令释放政治犯，卫立煌才重获自由。

他乔装打扮，从南京乘火车到上海，最后坐船来到香港，隐居在香港公寓里。蒋介石败逃台湾后，曾派卫立煌手下当说客，劝卫立煌回台湾。被卫立煌一正言辞地拒绝了。

1955年，在我党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卫立煌一家人乘坐经过改装的小船，从珠江驶向大陆。回到祖国时，朱德副主席为他设晚宴，八大元帅陪席。

众人谈起抗战往事，抚今追昔，感慨良多。

谈起张治中、傅作义等国民党大员，现在已经在新的重要岗位任职了，卫立煌深有“方悔迟”之感。直到1960年1月17日，卫立煌因病逝世之前，他都在努力学习改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