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初 冬 说 菊

作者 东方春晓

从乡村到城市，从山丘到庭院，如果有一种花，开遍在万物萧疏，寒凌霜白的季节，让落寞的世间生机重现，毋庸置疑，那一定是菊花。

有一年，趁着在北京出差的机会，朋友相邀，去香山观红叶。欣然应允之际，我们乘着揽车的来去间，虽然有着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可尽收眼底的，除了几处零零落落的红与黄的交错，再没有层林尽染的视觉冲击。遗憾之时，方知时机的错过。因为时令已到了“小雪”的冬季，虽然弥补了“香山”未至的缺憾，却没能领略红叶满山的胜景。待步出景区，沿街一小段路程，便是比邻的植物园大门。朋友说，进去溜达一圈吧，里面正办着菊展，反正免了门票。

勉勉强强地跟着进园，却在入园抬首的瞬间，被眼前的璀璨惊艳。所有的通道曲径，摆满了各色的菊花，似五颜六色的彩带，向近旁远处抛撒开来。空气中独有的清雅，芬芳扑鼻。沿着菊花铺设的通道，步入花海深处，那些主题展区，更显姹紫嫣红。陶醉在冬日丛丛簇簇和层层叠叠的菊花堆里，更觉思维的骤停和词穷。是啊，当枯萎和寒冷，正构筑着冬天的模样时，你突然被带入一种目不暇接的绚丽缤纷，会是怎样的惊讶和震撼？那是思绪中的争妍斗奇和流光溢彩，都无以描绘的苍白表达。

沉静是必须的。当我终能安然静赏时，眼前清晰起来的菊花就真的是：红的一团火，黄的一堆金，紫的一片霞，白的一朵云，绿的一块玉。尽管形态各异，极尽美不胜收。若放大一株，被翠绿花叶托举的花朵，花瓣围着花蕊，一层连着一层，向外翻卷涌动。诧异的是，这冬日何来的蜜蜂，还嗡嗡嘤嘤地在花朵之间忙碌。

难怪古往的文人墨客，都不吝泼染大量的笔墨，去为菊花高吟低诵，直抒胸臆。元稹“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的独钟，陶渊明“采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雅赏，苏轼“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的惜念，都那么刻脑入心。

其实，在题写菊花的古贤名流里，我却独喜那位名叫黄巢的造反英雄的诗句。他流传下来最有影响的诗作，两首都是咏菊的。尤其那首《不第后赋菊》更是另辟蹊径，把菊花喻作劳苦大众，芸芸众生，借以言志，寄托理想：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今日吟来，仍充满豪放的气势。

我嗅菊香，总觉有种特别的芬芳，缘在其珍贵的药用价值。菊花可食可饮，菊叶菊杆皆可入药。其平肝明目，疏散风热，理气解毒的治病兼保徤的功效，越来越受到人们的亲睐。现实是，有些花，艳丽却无价值，甚至含有有害的成份。而有些花则芳菲过后更以硕果示人，续接奉献。菊花的珍贵，不仅仅是枯萎时节的独自斑斓，凭添季节的生机，其满枝的价值奉献，让我们心生感动。若说菊花浑身是宝，也毫不为过。

去年的冬天，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赶在礼拜天，突然来了场雪花纷飞。满心欢喜的学友，约我们去他老家赏雪。他说，山里雪大，老家有片最后的松林，雪景一定很美。好在整修过后的山路还算通畅，一路婉转驱行，终是有惊无险。同学没有说错，被大片苍翠的松林顶托的雪景真的很美。待午后，我独自一人沿着山路转悠时，在鹦鹉石背阴的山岰，竟发现大片开着的野菊花。薄薄的积雪铺在她们的身下，细细的枝杆将纤瘦的花朵挺举在凛冽之中。凌寒傲放的野菊花，红的白的黄的都有。此时，我俯下身子，静静凝视这雪层中开出的野菊花，在感动中，看到的是自信与豁达，悟出的是顽强与倔犟。直到现在，每每闭上双目，脑海里都能影映出山岰的野菊花绽放的样子。

现实的生活，增长了人生的阅历。喜欢与偏好，那是每个人成长的体验。比如在所有的花卉中，我钟情于菊，不仅仅是它独在万物凋零时的俊美，还有其凌寒的品格和傲霜的精神。

（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