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通用电气

本周二，通用电气宣布拆分为专注医疗保健、能源和航空业务的三家独立公司，拆分将在 2023 年到 2024 年完成。这是这家百年企业试图改变多元混业状态的关键一步。

市场看好这一决定。通用电气周二美股盘前涨幅近 11%。

但如《熄灯：傲慢、妄想、通用电气的没落》作者 Thomas Gryta 所评论的，拆分意味着现代商业史翻开了新的一页，意味着那家荣耀了美国一个多世纪的制造业和企业管理文化灯塔将不复存在。

通用电气的业务曾非常庞杂：军事武器、家用电器、工业设备、航空航天、医疗、能源、物流、金融、媒体……其产品、服务可以说无处不在。

这家公司的兴盛和衰落，折射着美国和世界的政经局势变迁。

它起于 19 世纪末电气革命的普及，壮大于垄断资本主义的顶峰时期，由爱迪生通用电气公司和汤姆森-豪斯顿电气公司于 1892 年合并而成，J.P. 摩根在背后提供了金融支持；

它在一战、二战中发展了军工业务，在冷战中支持美国与苏联展开竞争；

当里根政府于上世纪 80 年代推进一系列经济政策变革扭转经济滞胀后，它在传奇经理人杰克·韦尔奇大力精简管理层级和发展金融投资业务的举措下快速扩张，并在 1990 年代中期开始的十年里，连续多年登顶美股市值榜。

在美国经济高速发展和美元地位日益提升，且新一轮技术变革未到来时，通用电气这种进军多行业和大举投资的玩法行之有效。但当技术更替到来，通用电气作为一家组织臃肿、业务繁多且协同性不强的大型综合集团没能抓住软件业、消费电子业和互联网这些新时期的大机会。

2001 年韦尔奇退休后，他的继任者们，多年来致力于调整战略、剥离业务和精简规模，但收效一般。

效果不佳的直接原因包括战略摇摆：在 2008 年金融危机后大幅削减金融业务的时任 CEO 伊梅尔特曾提出要在 2020 年前让通用电气成为世界前十的软件公司，但这一想法被他的继任者弗兰内里推翻。深层原因是综合集团层级多，决策、沟通流程繁琐，以往业务的惯性大，公司决策层即使能看到新方向，也难以有效推动转型，更遑论与专注各细分行业的顶尖玩家竞争。

到 2018 年被踢出道琼斯工业指数成份股（它是当时仅剩的成份股原始成员）名单时，通用电气市值约 1160 亿美元，比 1999 年的峰值跌去 3/4。同期，市值前十的公司是苹果、亚马逊、谷歌、微软等消费电子和互联网公司。

其他历史悠久的大型综合集团近年也在采取同样的瘦身和聚焦策略。西门子在 2018 年和今年拆分了医疗和能源业务，并已分别上市；据《日经中文网》报道，东芝也正考虑于 2023 年一拆三为基础设施（发电设备）、装置（HDD 硬盘业务和电力控制元件等）和半导体存储器公司，并分别上市。

这些从巨无霸拆分出来的新公司，希望成为业务方向更聚焦，从而更易被管理，更能灵活参与竞争，也更能被投资人理解的公司。它们都在与工业巨无霸的时代告别，走向自己过去的反面。（程曼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