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8岁的马里千以细腻笔触记录下1944年自达坂城至乌鲁木齐的行程，沿途风光旖旎，从峡谷平旷到水渠农田，再到戈壁、草原、盐湖，景色变幻无穷。作者不仅描绘自然，文中穿插历史人文，如达坂城旧名、回族维族分布、吐鲁番王故事、听山东商贩讲述迁徙新疆的往事，生动展现了旅途的丰富多彩与当时的人文风情。

作者行车路线示意图

10月24日 晴

车队在白杨河停下来休整，听着谷中流水激荡发出的巨响。13时继续行驶，穿过矮树林，上右山坡，“九九”里程碑处，下坡，再进入矮树林。山中秋意渐深，浅草萎黄，杨树叶已落尽了。“九二”里程碑处，下坡，在峡谷最宽处上了一个陡坡，两山相束，下临深渊，惊险万分。

“八九”里程碑处，折南经过一座桥，依左山西北方前进。“八八”里程碑处，有几户人家，溪谷在此展开。“八六”里程碑处，前望一片平原，水渠纵横，草地如毡，农田错落，博恪达山高峰插天，峰顶上积云皑皑，村舍炊烟袅袅，牛羊上下游走，彷佛一幅雄奇明丽的浅绛山水。“八二”里程碑处，西向驶入达坂城。

《辛卯待行记》：“（达坂城）旧名喀喇巴尔噶逊，蒙语黑虎城也。”沿街居民四五十家，设警察分所，有中心学校，学生仅二十余人，回族最多，维族次之，汉族仅三四人。停车午膳，吃羊肉面，遇羁囚迪化狱中七年，近方释放出的吐鲁番王一行八九人。其中有一老者，白发童颜，状貌健美，经询名阿不都那克姆苏·阿吉，年已七十六。回俗，凡教徒曾到麦加朝圣，就在姓名后面加“阿吉”，以示尊贵。

14时55分继续行驶，水渠已结冰。西北向前进，路平直，右边戈壁铺向天山脚下；左边有杂树，连接一片大草地，远望潴水，反射有光，应当是达布逊淖尔（即盐湖）。“七六”里程碑处，两旁沙丘像坟一样凸起，上面长着枯草。“七〇”里程碑处，远见湖岸白色一线，也许是凝结的盐层。“六九”里程碑处，路况很恶劣，东北方流来沟水浸没路面，上面结着薄冰，车过时崩斫（zhuó）有声。公路筑在沙碛和草地的分界线上。

“六六”里程碑处，稍前经过一座桥，路近湖边，湖水作深蓝色，远山倒影如画。近“六二”里程碑处，左边一座房屋，右边湖面渐落视线后面，再次进入平广的戈壁。“五九”里程碑处，在前方又见一湖，湖边环绕着白色的盐层。不久在沙堆里的大车道走，遇见一大队骆驼，总数在百匹以上。

骆驼队，1943

“五五”里程碑处，前望平地无际，与天为界。正北行。“五四”里程碑处，湖尽，又是一片大草原。“四九”里程碑处，左山麓又是一个大湖。“四七”里程碑处，路旁遍生芦苇草，苍茫如海。“四四”里程碑处，到柴窝堡，土屋30余家。大湖前又有2个小湖。

《辛卯待行记》：“柴鄂博驿……南望海子，似甚近，赴之千余步，力乏未至。蒙语呼鄂门淖尔，又称昂吉图淖尔，谓淡黄海也。东西长二十余里，南通高山，乍视疑相距数里，实则南北宽十余里也。万山中留此洼地，夏秋融雪，汇注成海。涨时合为一，涸时分为二三，旁无支流，潜渗沙底，滩渚停汎，易成盐碱。”

道路进入戈壁，草堆坟起，湖边有树木。过“四二”里程碑处，折西，稍偏北，南边山麓有积雪。“三七”里程碑处，软沙没路。“三五”里程碑处，湖尽，又过一片草原。过“一九”里程碑处，山势宽展，下见平地，芦草枯黄，中间有农田。近“一八”里程碑处，路右有房屋，转西行，前过一桥，依右山麓行。过桥，转西北，地平坦草稀少，多涵洞。

近“一五”里程碑处，两旁碱地，芨芨草高四五尺。过桥，左山间一村庄，东北向入山上坡。近“十三”里程碑处，转西北，山坡童秃不毛。近“九”里程碑处，折西沿右山麓行，下面水流宽阔，对面有农村树木，过桥到“八”里程碑处，路边树木渐多，已进入乌鲁木齐河谷。过桥，到“七”里程碑处，路旁卵石平铺。“六”里程碑处，矮树丛中牛羊出没。沿河麦田，已收割。

近“二”里程碑处，左边是中运站，乌鲁木齐河北流，旁边多杂树。上坡，在“一”里程碑处下坡经一桥，上坡到三道桥，已18时23分，停车检查。再前经新疆学院，到南樑，宿招待所。安排妥当，天已昏黑。

迪化的苏联商品，1933

时近重阳，秋深夜寒，披着皮大氅出门买晚饭吃，店铺都已经打烊，敲开一家颇有俄国风的杂货店，买了些面包和马肠子，喝当地出品的啤酒，听店主讲怎样从山东到苏联，又从苏联到新疆的往事，倒也别有意思。

本日共行185公里，吐鲁番到白杨河74公里，又21公里达坂城，又38公里柴窝堡，又52公里迪化。方向正西北。地势出吐鲁番11公里慢下，继在84公里间升高约1100公尺，到达坂城为最高点，然后慢下到达迪化。

马里千《现代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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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瀚海淘沙”独家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