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在宝鸡东岭廊桥的晨光与日暮里

晨光未晞时,东岭廊桥的木质台阶已浸在薄雾里。我沿着东岭廊桥缓步而上,脚步叩击出清越的回响,惊醒了栖息在斗拱间的朝霞。渭河在两翼舒展身躯,水波揉碎了倒映的樱花,将粉红的光斑撒向对岸的垂柳。那些垂丝仿佛被春风灌醉的舞娘,绿罗裙裾掠过水面,惹得涟漪一圈圈荡开,漫成整个春天的酒窝。


廊桥如卧波长龙,脊背上驮着七十二根朱漆廊柱。指尖抚过凹凸的雕花,青铜铭牌上“石鼓遗韵”四字在曦光里泛着幽蓝。秦地先民的诗句盘踞在梁枋之间,我仰头辨认着斑驳的楷书:“渭水东流去,何时到雍州”,千年前的游子愁思竟与今晨的露水一同凝结在飞檐。转角处忽见“陈仓古道”的彩绘,商旅驼队正从壁画里跋涉而出,驼铃叮当惊落了几片早开的樱花。

凭栏处,河面浮着碎银似的波光。对岸生态园像打翻的调色盘,樱花红得如同少女遗落的胭脂,柳色绿得像是要滴下翡翠帘。风筝在云端游弋,拖着长长的丝绦丈量春天的高度。跑步的青年掠过花径,扬起的衣角掀起满地落英,他们追逐的或许不只是晨风,还有某个追赶太阳的古老传说。


暮色四合时,这座木构的时光隧道便换了模样。灯笼次第亮起,在廊柱间织就橘红的蛛网。陈仓老街的灯火从河岸漫上来,霓虹在波心种下火树银花。石鼓阁的剪影愈发凝重,飞檐挑着星子,宛如上古的青铜器浮现在夜空。我们倚着美人靠,看游船犁开满河星辉,桨声灯影里,对岸楼宇的轮廓渐渐融化在绛紫色的雾霭中。

夜风送来断续的秦腔,混着远处烧烤摊的孜然香。廊桥暗处的木雕在月光里苏醒,韩信点兵的彩绘人物似乎要走下墙壁,与夜市里举着肉串的游人擦肩而过。小红忽然指着河心:“看那些光斑,多像散落的秦半两。”我们便痴痴望着水面跳荡的月光,直到晚归的游船将它们碾成满河碎玉。


晨昏交替间,总在桥头长椅小憩。木纹里沁着经年的桐油香,让人想起旧日车马缓行的岁月。芒果的发丝被风扬起时,我瞥见垂柳新抽的嫩芽正巧落在她肩上,恍惚间竟分不清是绿鬓还是春色。她说起去年深秋被困在格子间,隔着雾霾重重的玻璃,连楼下的银杏黄了都不曾察觉。“原来春天不是节气,是心尖颤动的瞬间。”她捻着裙角的樱花瓣轻笑。

我们数着廊柱间的光影挪移,从“周原膴膴”读到“暗度陈仓”。某块诗碑上落着鸟羽,墨色字迹间突然迸出清越的鸟鸣。小红把相机对准雕花雀替,却发现取景框里闯入几只真正的麻雀,正歪着头打量梁枋间的木雕同伴。此刻风过回廊,带着上游油菜花的密语,裹着石鼓山松涛的余韵,将我们发丝间的樱花吹向渭水,去赴一场千年的漂流。


暮春的月夜,石鼓阁檐角的风铃摇碎星光。我们提着荷花灯沿河漫步,暖黄的光晕里,廊桥的轮廓变得温柔。小红忽然轻唱起不知名的童谣,歌声被晚风送上斗拱,惊醒了梁间沉睡的燕巢。此刻终于懂得,那些雕刻在木头里的诗行,那些沉淀在河水里的光阴,还有此刻浮在灯影里的笑靥,都是岁月写给大地的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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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4-28

标签:晨光   宝鸡   斗拱   清越   光斑   樱花   飞檐   石鼓   灯影   垂柳   雕花   对岸   日暮   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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