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雨润西双湖

口丨艾阿文

晴日里的西双湖平铺直叙,甚至有点平淡不奇。湖水泛着寻常的绿,松弛而散漫,波澜不惊地倒映着岸边的杨柳,杨柳也便显得不甚精神。

然而,雨中的西双湖却别有一番景致。

我初见雨中的西双湖,是在一个微凉的午后。天色先是暗了下来,不是夜晚那种水到渠成的黑,而是一种突兀浑浊的灰黑,像急功近利的三流画家将墨水倾倒在宣纸上火急火燎的涂抹,不透气。湖面起初平静如常,继而起了涟漪,一圈一圈地扩散,彼此交错,又各自消隐。下雨了,雨点起初稀疏,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倒也不讨厌。

游人早已散去,只剩下几个卖雨伞的小贩,躲在十七孔桥头的亭子里,眼睛却一直盯着桥上行人,仿佛期待着会有新的顾客从水中冒出来。我买了一把黑伞,伞面很大,骨架却脆弱,撑开来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随时会散架似的。

雨渐渐大了。湖面上腾起一层薄雾,站在桥上放眼北眺,远处的羽山便隐在这雾气中,连模糊的轮廓都无法寻觅。岸边的杨柳在雨中摇曳,枝条摆动,甩出一串串水珠。树叶被雨水洗得发亮,绿得几乎要滴下来。湖水不再平静,而是被雨点击打出无数细小的水花,远远望去,竟像是湖面自己沸腾了一般。

我沿着湖边的小路慢慢走着。雨水打在伞上的声音很响,"啪啪"地,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打腰间的花鼓。鞋底踩在水洼里,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裤脚,凉意便顺着小腿爬上来。路旁的草丛中偶尔会窜出一两只青蛙,蹦跳着穿过小路,又消失在另一侧的草丛里。它们似乎并不在意雨水,反倒显得格外活跃。


摄影/鲁川

湖心亭里空无一人。平日里挤满游客的长椅此刻湿漉漉的,反射着天光。亭子的飞檐上挂满了雨帘,雨水串如晶链,根根连珠坠落。我站在亭子里,收了伞,看雨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与外界隔开,仿佛置身于一个水晶做的笼子里。

湖对岸仿古兴建的茶楼在雨中显得格外安静。枣红色的墙体被雨水浸湿,颜色更深了,几乎要渗出历史的血浆。建筑飞檐翘角上蹲着几只灵兽,在雨水的洗礼中安祥而静谧。一阵鸟鸣,在雨中传来,湿润的言语仿佛在计算着时间流逝的脚步。

雨中西双湖没有晴天时的喧嚣,却多了几分生气。湖水活了,树木活了,连石头似乎都有了生命呼吸。雨水冲刷着一切,将尘埃洗净,也将那些人为的痕迹暂时抹去。湖面上偶尔会有鱼儿跃出,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又迅速消失在水中。它们大概也喜欢这雨天吧。


摄影/鲁川

我借唐诗虚构了一幅水墨画:一个老渔夫划着小船从湖心穿过。他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慢慢地摇着橹。小船在雨中显得格外孤单,却又格外自在。老渔夫不慌不忙,仿佛这雨与他无关,他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着。小船过后,湖面上留下一道渐渐扩散的水痕,很快又被雨水抚平。

雨小了。天边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便从那缝隙中漏下来,照在湖面上,形成一片金色的光斑。这光斑随着水波晃动,时明时暗,像是湖底有什么宝物在发光。雾气开始消散,远处的羽山黛影又显现出来,山顶飘渺的云雾,宛如风中少女漫舞的面纱。

游人又开始出现了。他们从各个角落冒出来,拢了雨伞,脱下雨衣,小心翼翼地避开积水。小贩们立刻精神起来,叫卖声此起彼伏。湖心亭里很快又挤满了人,有人拍照,有人吃东西,有人大声说笑。雨中西双湖的那份静谧与灵动,就这样被打破了。

我收起伞,发现伞骨已经变形,伞面也破了一个小洞。这伞大概撑不了多久了,我想。不过它已经完成了使命,让我看到了雨中西双湖的真面目。

天晴了,西双湖又恢复了光影里平淡的模样。湖水泛着凡绿,倒映着岸边的杨柳,游人来来往往,拍照,喧哗,吃些零嘴。只有那些被雨水洗过的树叶,还保留着鲜亮的绿色,证明刚才确实下过一场雨。

人们总说西双湖美,却很少有人知道它最美的时刻,是斜风细雨中温润的剪影。雨水洗去了它的尘俗,显露出它本来的面目。可惜这面目可遇不可求,大多数人无缘得见其真容。

怀着对湖水的依恋,我离开了难舍的风景。回头再望一眼西双湖,阳光下的水韵无奇如初,但予我,已见过它在雨中百般婉约的模样,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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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5-04

标签:旅游   雨水   湖水   杨柳   小船   湖心亭   岸边   游人   光斑   飞檐   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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